段沉璧似乎对他这个徒弟有些不满意。
不,是真的不满意。
比如前世的段沉璧可不会只让楚秋篱跟在屁股后面,而是会牵起他的小手,各种用糖果套近乎,还说什么他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之类的话。
楚秋篱低着头,小脑袋快贴到胸口,委屈到了极致。
段沉璧察觉身后的人似乎不太高兴,便停下来,刚要开口,低头的楚秋篱撞在了他的后腰上,小孩脸颊上粘着的糖葫芦残渣弄脏了他洁白的衣摆。
段沉璧终于开口了:“你叫什么名字?”楚秋篱道:“我叫楚秋篱。”段沉璧听着这声音,问道:“秋梨?”答:“是,秋篱。”“我觉着小姑娘叫秋梨不可爱,以后叫你小名鸭梨吧。”
楚秋篱内心:“???”
“鸭梨啊,对于一个姑娘来讲,仪容还是比较重要的,为师虽不是说要花容月貌才好,但是你这样的打扮,实在是欠妥,你......不觉得吗?\"
楚秋篱也不直接回答:“那师父是真的承认我这个徒弟了吗?永远也不改变的那种?不是只在口上说说而已?”段沉璧皱了皱眉,“虽然你和其她女孩子不一样,比较的,嗯...奔放?但为师还是不会对一个小孩子食言的。只是你这刚入门,穿得破破烂烂,脸上的妆也有些不入流,要不,先去洗漱洗漱,穿得像个修仙的,你看如何?”
楚秋篱飞快地点了点头。
有了这句话就好,自己真的是打死也不想再穿女装了。
洗尘池外。
段沉璧指着靠右边一处山石,“这便是我五青门女弟子沐浴之地,左边是男弟子沐浴之地,为师去左边洗,你去右边。”说罢,自空间里拿出一套新衣,却明显是件男子的衣服,他递给楚秋篱,道:“先套上为师这件新衣,闲风阁没有女弟子的弟子服,凑合一下,晚上下山给你买新的。”
楚秋篱做出一个恰到好处的惊讶表情。段沉璧道:“这衣服是我从‘空间’拿出来的。我们在外出降妖除魔之时,很多灵药、法器、金银等身外之物没有办法全部拿在手上,所以就需要这‘空间’来替我们储存。为师现在一共有两个空间,等你入门,为师就送一个‘空间’给你。”
他转身离去,却听到身后的人也跟了上来。
段沉璧脸上神色微妙:“徒儿,这边是男弟子沐浴之地。”
楚秋篱:“嗯,我知道。”
段沉璧:“你是个女孩子。”
楚秋篱:“先让我进去洗个澡再说。”
段沉璧:“鸭梨,真的要这么奔放?”
楚秋篱:“我没法跟你解释,我洗了澡就能解释了。”
他真的一刻也不能坚持再穿着裙子了,不等段沉璧再说话,楚秋篱狂奔入澡堂,“扑通”一声跳下水去,溅起老高的水花。
段沉璧没再说话,默默离开了。
师尊什么想法楚秋篱不知道,反正是不会洗澡了。
澡堂外。
白霄嘴边噙了一丝坏笑,看着默默走出来的段沉璧,道:“你徒弟呢?”段沉璧没开口,看向他挑了挑眉,其实白霄知道楚秋篱是个少年,但还是说:“我看沉璧收下的徒儿,许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小小年纪就奔放大胆不随波逐流,将来定是女中豪杰......”段沉璧终于忍不下去,抱起双臂头一歪,道:“那我把她跟你爱徒许个娃娃亲你看怎么样?因为从你的话中我觉得你很欣赏她,做你徒媳在你老了以后孝敬你?”
白霄沉默了。
段沉璧鼻子里哂了声,甩袖离去。
白霄耸耸肩,毕竟自己的徒弟可不是断袖。
楚秋篱洗漱完毕,靠在温泉池边长舒了一口气。他为自己再次顺利拜入段沉璧门下感到高兴,除了段沉璧,天下再也没有人可以帮自己报仇,也再没有人可以帮自己完成夙愿。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楚秋篱都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如果有人与他结下死仇,那自己肯定是会千百倍奉还回去的。假如自己的力量当时不如人,那他愿意先进行退让,在暗地里慢慢变强,三年也好,五年也罢,十年三十年,只要自己不死,那些与自己有仇的人就休想安然度过一生。
就像自己全家被杀的仇,终有一日,是要报的。
楚秋篱所在的这个世界,被一条名叫卉江的江水分为南北两部分,他本是卉江江南富商之子,自己的爹是做珠宝生意的,按照这种家庭的发展惯例,等他爹老了,楚秋篱就会继承家中的遗产,娶妻生子,把生意继续发扬光大,平凡安稳度过一生。
每年皇上寿辰,各大官员很多都会来江南寻宝,若是碰上奇珍,便会促成大生意。作为商人,楚秋篱的爹自然会考虑到这一点,是以年年官宦下江南,楚家的货物都是最抢手的那一份。
但是在楚秋篱十岁那年,楚家的货物出了事。
据说那是颗罕见的夜明珠,一被送到皇上的手中,就被皇上认出来夜明珠的来历。好巧不巧,那颗珠子,是皇上亲手放在死去的先皇手中陪着下葬的。
简单地说,就是本来是皇家殉葬的珍宝。被当作寿礼再次被送到了皇家。
吉利不吉利另当别论,谁家被挖了祖坟都不高兴。皇上当即大怒,命所有有关人员讲清来龙去脉,发誓要彻查此事。
楚秋篱的父亲人脉广布天下,一得知此事,便暗中十万火急送楚秋篱到了北漠的故友家。后来事情查清,结果打了皇家的脸。是三皇子为了一个秦楼楚馆的花魁,怕自己的花销被察觉,一时糊涂偷了自家皇爷爷的陪葬品,派人在江南首富的楚家换了钱。
皇上不想承认自家丑闻,暗杀了破案的知情官员,硬生生把罪名放到楚家头上。
当夜楚家人没来得及踏出院门,就被皇室派来的高手全部就地诛杀。据说当时那些人下手很快,好多人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就死掉了,门外窥探的百姓只听得刀风声和倒地声,等所有官差走完,三天都没人敢替楚家收尸。
至于楚家代代积累的财富,自然是充了公。
等楚秋篱一年后徒步走回江南老宅,楚家已经成了有名的鬼宅,里面的传说还引来各地的游人前来“瞻仰”,更有甚者,还有结伴去鬼宅“探险”的人。
楚秋篱永远忘不了自己推门看到遍地骸骨,骷髅头空洞的眼眶里生长着杂草,断开的肋骨印满了青苔。他分不清哪个是爹哪个是娘,连放声大哭都不敢。
他要活下去,杀了那昏君和那什么狗屁的三皇子。
本着知己知彼的原则,楚秋篱在几年内计划好了杀人的一切,但最最关键的是,皇上的贴身侍卫季卿,是一个魇术高超的人,很多高手都是死在那人的魇术梦境中,但人外有人,季卿虽然厉害,修习魇术的人虽然罕见,但的确有一人比季卿更甚一筹,那就是五青门的笑霁仙师--段沉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