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公主的怔楞不过是一瞬间,随即立刻松开了揪着问夏头发的手,立刻开始整理着自己的罗裙和发饰,画风变化之快令人咋舌。
李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织鸳一眼,织鸳心领神会,立刻将瘫软在地的问夏扶到了一边。
一系列动作刚刚做完,便见到一抹堪比白月光的风华带着万丈朝阳从落凰宫正殿门口倾斜而入,似是铺就了一片锦绣山河。
柔嘉公主脸上欣喜的消息还未完全散开便僵在了嘴角,一双美目中立刻闪过了一抹怨毒的神色。
淑慎公主娇羞地跟在云祁身后半步处,接收到柔嘉狠毒的目光,心下一紧,不动声色地朝着云祁又靠了靠,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
“今天是什么风,竟然将云公子这般稀客吹了过来?”李后雍容美丽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没有刚才的半分气恼之色。
“皇后娘娘这么说真是折煞祁了。”云祁朝着李后微微躬身一礼,抬头时便看到了一边的问夏。
“这位不是昌延公主的女官吗?怎么……”
“哦,是昌延让她来给本宫送些东西。”李后立刻接口,答得游刃有余。
云祁挑眉,明显露出一抹不信的神色,但是语气中还是淡淡地道:“愿来如此。”
李后转了转手腕上的赤金镯子,笑道:“云公子材质无双,有些事,想必不用本宫说的多么明白……”
云祁立刻心领神会地浅笑。
“云公子……”一边的柔嘉公主得了说话的机会,立刻柔柔弱弱地开口,“您和我皇妹……”
“祁不过是早晨邂逅淑慎公主罢了。”云祁如实相告。
“本宫先前听说云公子和昌延感情极好,如今这般,怕是让昌延不高兴。”
听着李后这带着明显试探成分的话,云祁一笑,不愠不火地答道:“风水轮流转,有些人祁是怎么都捂不热了,于是也不自讨没趣。况且祁和明月公主大婚在即,自然是要和闲杂人等保持距离。”
问夏闻言,立刻瞪大双眸,她家小姐怎么就成了闲杂人等?
“说起来也是,云公子和明月公主的大婚按说早便到了时间,只不过是由于近些日子以来事情太多给耽搁了,要是细细算来,陈郡谢氏的事情解决之后,便是时候了。”李后抚了抚鬓边簪着的一朵美人面,心细无比地算着时间。
一直怯生生没有说话的淑慎公主如今张开樱桃小嘴,声音细若蚊蝇地对着李后道:“今日淑慎前来,正是有一事要禀告母后。”
柔嘉公主心头忽然蔓延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心突突地跳着。
“淑慎……淑慎也想入云府……”淑慎公主说着,头垂得更低了。
“你再给我说一遍!”柔嘉公主立刻化身成一只炸了毛的公鸡,恶狠狠地问道。
淑慎公主脸上带着两朵灿烂的红霞,头埋得更低了。无论是在圣天还是西陵,驸马纳妾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况且按照云公子和明月公主的身份,就算她进了云府,也不埋没身份……
“皇姐……我,我也倾慕云公子……”淑慎公主似乎是被柔嘉给欺压怕了,如今见她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几乎是要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了。
“你凭什么倾慕!”柔嘉真是觉得自己最近太善良所以一个个地都踩到她的头上了?母后可是说过她会嫁给云公子,怎么,这淑慎还想和自己效仿娥皇女英不成?
眼见柔嘉一副要将淑慎生吞活剥了的模样,李后就觉得丢人的厉害,这个女儿平时娇蛮也就罢了,怎么在外人面前也不知收敛一点儿?就这幅模样还想嫁给云祁?
“云公子好本事,走到哪里都少不了大献殷勤的人。”门外传来清清冷冷的一个声音,云祁回头,便见一个女子逆光走了过来。
虽说是已经回了宫,身上穿的是上好的宫装,但是依旧是素素淡淡的颜色,和她的性子一样般配,一如既往的与世无争,在柔嘉和淑慎的华贵艳丽中,别有一番滋味。
“皇后娘娘!”华溪烟朝着上首的李后一礼。
“昌延来了。”李后微微眯起眼,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容,“既然已经回了宫,自然是要唤本宫一声母后为好。”
“我的生母乃是元后,不是我不听皇后娘娘之言,而是我怕我唤您一声母后让您折了寿。”华溪烟微微挑眉,言笑晏晏地道。
李后面色不变,仿佛华溪烟说的不是什么难听的话一般,兀自笑道:“昌延说笑了,本宫现在还是好好的,自然是洪福齐天不是?”
华溪烟诚然点点头,看向自己一进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的问夏,挑眉道:“我说昨天晚上怎么找不到这丫头,原来是另攀高枝了!”
好像十分畏惧华溪烟一般,问夏朝着后边缩了缩。
李后将问夏的一切反应收在眼底,不动声色地笑了:“昨天晚上本宫偶然见到了这丫头,见她孤苦一人霎是可怜,又夜深露重的,便让她在落凰宫休息了一晚。既然今日你来了,便带她回去吧。”
问夏闻言猛地睁大双眼,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摇头,仿佛栖凤宫是什么龙潭虎穴一般。
“既然娘娘能将这丫头留一晚,想必这丫头是极合娘娘眼缘的,我回宫还没送过娘娘什么贺礼,不如以后这丫头便跟了娘娘吧。”华溪烟挽了挽手上的披帛,仿佛问夏不过一件货物一般简单。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云祁开了口:“我记得这婢女从小便跟着昌延公主,公主可是舍得?”
“本宫舍得舍不得和云公子有何干系?”华溪烟看都不看云祁,说的一脸傲然。
现在她就像是一只带了刺的刺猬,无论是谁靠近,都会被刺得遍体鳞伤。
云祁耸肩,无可厚非地一笑,对着华溪烟露出一个“随便你”的神情。
“问夏。看在你我主仆一场的份儿上,你可要好好替我孝敬皇后娘娘,尽尽我这些年不在身边伺候的孝心。”华溪烟侧头看着问夏,轻声警告。
问夏垂头言是,模样恭顺而又畏惧。
“昨日夜里我有几个暗卫莫名其妙的受了伤还中了毒,听说皇后娘娘这里有可解百毒的解毒丸,所以希望皇后娘娘不吝赏赐。”寒暄了半晌,华溪烟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出了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
“怎么在宫里还能莫名其妙受了伤?”李后做出一副诧异的模样,“怎么宫里边还不安全了?”
“皇后娘娘不知,我派几个没用的人出去办事,结果给我带了一身的伤回来。我问对手是谁,他们居然还不知道,只给我拿过来一块儿黑色的玉石说是对方留下的,您说我要知道的是对手是谁,他们给我一块儿破石头做什么?”华溪烟说着,对自己的暗卫满是嫌弃。
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绣雁忽然想到什么一般“呀”地惊呼了一声,李后随即意识到了什么,对着那几人吩咐道:“你们先退下,淑慎的事情本宫会考虑。织鸳去给昌延拿解毒丸。”
话落,下首站着的几人全都识趣地退下,就连问夏也被织鸳带了下去。
“怎么?”李后斜睨了绣雁一眼。
绣雁从袖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物事递给李后,解释道:“刚刚听昌延公主说黑色的石头,臣这才想起,昨日晚上在发生打斗的地方,臣也找到了一块儿黑色的石头。”
李后接过那石头扫了一眼,忽然间心头猛地一阵。
这石头她自然不会忘记,之前她就见过一块儿,还虽然这块儿和那块有些细微的差别,但是材质和形状都没发生变化。
“点一盏煤油灯来。”
“是。”绣雁依言端来,便见李后拿着那块儿黑色的玉石,在跳跃的火苗上炙烤着。
没用多久,便见一个漆金的“谢”字从那黑色的玉石之中浮现了出来。
绣雁眨眨眼,随即蹙眉道:“娘娘,这……昨天那一群人,难道是……”
“昨天发生打斗的地方,可是有人去过?”
“那个地方戒备森严,没哟。”绣雁肯定地答道。
李后两条细长的眉蹙起,两指拈着那一块儿玉石不停地把玩着,忽然皱了皱鼻子,嫌弃问道:“这是什么气味?”
“似乎是腥味。”绣雁说着,“毕竟那个地方不是什么人多的地方,再加上昨天的一场打斗,这石头落在那里难免沾上些难闻的滋味。”
李后很是嫌弃地将那石头扔在了一边的托盘里,另外一只手指着额头,陷入思量。
这块儿石头出现在了昨日的那个地方,难不成昨天来的人,不光是有华溪烟的人,还有陈郡谢氏的人?
华溪烟是为了救王擎煜,可以理解,但是谢家派人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谢家本家的人现在已经在押解入京的路上,不日便会进京,难不成谢家是为了怕自己不保他们,所以想要抓住些自己的什么把柄作为保障吗?
可是当初两家合作的时候便商量好,若是一旦事情败露,她自然有办法保下谢家,可是为何,谢家却是这般的怀疑……亦或是心虚呢?
难道是谢家做过什么对不起李家的事儿?李后这般想着,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之前的一个她差点儿忘记的事情忽然涌现在了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