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你是华溪烟身边的人。”云珏不动声色地掸了掸自己的袖口,上下打量了一眼问夏。
问夏还记得第一次和云珏见面的时候他是怎么针对的华溪烟,不由得对这人心存了几分畏惧。于是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再次一礼道:“云珏公子好记性,正是臣。”
“如今夜已深,不知大人在这里做什么?”云珏说着弯下腰,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问夏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了然,“你哭了?”
问夏像是被人发生了什么秘密一样,捂着脸仓皇后退几步,十分惶恐地摇摇头,受惊睁大的双眼染着朦胧的泪水而闪着凛凛波光,更显得楚楚可怜。
“是华溪烟欺负你了?”云珏的语气忽然变得冷冽起来,似乎是一副要为问夏讨回公道的模样。
“没有……没有……公主没有欺负臣,公子不要问了……”问夏连连摇头,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
云珏双手负于身后,细细眯眸,忽然放缓了语气:“我之前听说她待下人是极好的,所以这是一回宫……就按捺不住了吗?”
“是不是真的以为她是昌延公主,就没有人能拿捏她了?”云珏忽然冷哼一声,对着问夏道,“你不必怕,既然本公子撞见了这事,必然不能坐视不理,这宫里,当家做主的可不是她华溪烟!”
“公子别说了,都是我做的不好,公主惩罚我也是应该的……”问夏捂着脸蹲下身子,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算是间接地承认了云珏说华溪烟欺负她的话。
“我带你去见皇后娘娘,娘娘自会为你讨回公道。”云珏说着,朝着问夏伸出了手。
问夏一时间有些怔然,似是被面前这只白皙的手掌晃花了眼。她的身份说的再好听,女官也不过是一个下人,如今却有这么一个身份贵重的男子不嫌弃地,朝她伸出了手。
这般想着,问夏的脸忽然间红了起来。
虽然夜色深沉,但是云珏夜能视物,目力极好,还是将问夏神色的变化看得清清楚楚。
自古女人便是这样,见了优秀的男人变回不过神来——谁都一样,云珏暗自想着。
问夏微微抿唇,将手附在云珏掌中。
“不必怕,若是你觉得日后不好过的话,大可跟着我。”云珏转头看着问夏,一席话说的暧昧万分,更是让问夏无限娇羞地红了脸。
云珏轻蔑一笑,拉着她朝着皇后的落凰宫而去。
李后在正殿正襟危坐,一身大气雍容的华贵装扮,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参见皇后娘娘。”云珏放开了问夏的手,跪地行礼。
“臣见过皇后娘娘。”问夏也慌忙跪倒在地,俯首见礼。
皇后语气慵懒地“嗯”了一声,这才抬起描绘精致的眉眼,缓缓问道:“这深更半夜的,你们是怎么回事儿?”
“我在御花园正巧碰到了昌延公主身边的女官正在低声哭泣,想着莫不是受了委屈,后又想到娘娘乃是这后宫之主,女官之事自然是在娘娘的管辖范畴之中,娘娘向来见不得下人受苦,这才带着她前来这里,请求娘娘讨个公道。”云珏双手抱拳,一板一眼地道。
李后并没有立刻回话,倒是有些为难地沉思了片刻,这才道:“话虽如此,可是你是昌延身边的女官,本宫也不能对你做些什么。云珏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昌延当真苛待了你?”
问夏支支吾吾不敢立刻回话,不由得侧头偷偷看了一眼云珏,见他正眸光温柔的望着自己,眸光中似是有鼓励,一时间心中像是被一股温暖的泉水注入了一般,霎时间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是,公主回宫之后对臣等便是百般苛责。”问夏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以头点地,额头触在铺着厚厚羊绒地毯的地面上,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
“本宫倒是也听说过栖凤宫近些日子以来不安生。”李后低头看了看自己小指上长长的鎏金护甲,端起纤细的手掌对着明珠的方向照了照,漫不经心地道,“受了一点儿委屈你就哭着跑着在宫里乱晃,嗯?这就是你主子教你的规矩?”
问夏惊出了一身冷汗,立刻诚惶诚恐地道:“娘娘明鉴,不是一点儿委屈……是……臣……臣听到了……”
“什么?”李后挑眉,放下了正在仔细端详的手掌,身子不经意间坐直了几分。
“臣……”
“有什么事情娘娘会为你做主。”云珏语气温柔地开口。
问夏微微抿唇,像是铁了心一般对着李后再叩首:“今天臣正好听到,公主对身边的人吩咐,晚上要派人来落凰宫,寻找王家的小少爷!”
“当真?”李后一怔,显然没有料到问夏居然爆出了这么一个消息。
问夏急忙点头以表忠心:“虽然臣没有听清具体的方案,但是这个意思是绝对没有差错的,公主本来就对小少爷的失踪万分焦心,所以才采取这样的行动。”
李后沉默不语,似是在掂量着问夏的话。
半晌,李后才对着身边的织鸳吩咐道:“听到了?去把孩子挪个地方!现在的地方怕是不安全了。”
织鸳一边应是,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垂头的问夏,甚至是殿内的所有人都在打量着她。
问夏低头看着面前地毯上绣着的繁复花纹,脑中响起的却是华溪烟叮嘱自己的话:“问夏,你将我今晚有所行动的话告诉李后之后,李后必然要将煜儿换个地方来试探你会不会告诉我,这个地方必然不可信,所以你无需理会,静观其变便可。”
“绣雁,你带着她下去安置吧!记得不可怠慢了!”李后见问夏半晌没有什么反应,这才对着另外一边的绣雁下了命令。
绣雁点点头,态度谦和地带着问夏下去安置了。
“你说,这人可不可信?”大殿内只余了李后和云珏二人,李后盯着问夏的背影看了半天,这才缓缓出声问着云珏。
“可信,可不信。”云珏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今晚先看看便知。”
织鸳已经按照李后的吩咐布置了下去,果不其然,半夜的时候,落凰宫造人夜袭。
尤其是在宫中,所以双方都没有采取大规模的动作,不过是小打小闹。李后仗着人多伤了几个来人之后,这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压下去了。
至于王擎煜被藏到了哪里,谁都不得而知。
第二日,柔嘉公主一大早便来了落凰宫,一进宫门直接对着李后怒气冲冲地道:“母后!淑慎那个贱人现在是什么意思!”
“你的规矩学到哪里去了?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李后没有立刻回答柔嘉公主的话,反而转道呵斥。
柔嘉公主已经习惯了李后这般冷言冷语,如今也不多想什么,但是想到刚才淑慎和云祁那副亲密的样子,那就碍眼得很:“之前有个贺兰玥罢了,后来又来了个华溪烟,现在淑慎那个贱人又上去插上一腿!母后,当初您可是保证要我嫁给云祁的!”
“嫁嫁嫁,成天将一个男人挂在嘴边,这是你一个公主的作风吗?”李后一拍身下的座椅,两边立着的婢女立刻大气不敢出一下。
柔嘉公主气急失声,转头看到了李后身边的问夏,忽然柳眉倒竖,冲上前去便是劈头盖脸的一巴掌:“你在这里做什么?”
问夏捂着脸垂首不语。
“母后,她在这里做什么?”柔嘉公主涂着鲜红色丹蔻的指甲指着问夏,满是疑惑地问道。
“良禽择木而栖,这点道理你都不懂?”李后瞥了一眼问夏,懒懒地答道。
“母后可不要引狼入室了才好!”柔嘉公主冷哼一声。
李后抬眼瞥了一眼柔嘉公主:“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没脑子吗?”
柔嘉公主虽然经常被李后这么骂,但是从来没有如今这么气愤过。这些日子以来因为华溪烟回宫,皇榜昭告天下,宫内宫外谁口中不是新晋的昌延公主?谁还记得一个尊贵无比的她?现在在华溪烟那个贱人的婢女身边,自己的母后还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柔嘉真是觉得自己就要疯了。
“母后这么口口声声天天嫌弃我,不如去认别人,反正宫里那么多女儿谁见了您不尊称一声母后?亲疏远近不必分,拿出来谁都一样!”柔嘉公主红着眼,冲着李后大吼了一句。
“你……”
“你给我滚过来!”柔嘉公主上去一把便拽住了问夏的头发朝着外边拖去,丝毫不管已经因为自己的话而脸色沉下来的皇后。
问夏疼得眼泪都留了出来,但是也不敢对柔嘉怎么样,只得眼巴巴地看着李后,希望她救下自己。
“放手!”通过昨天晚上的事儿,李后已经觉得问夏这人有了几分可信度,而且这个女人手中必定有着不少华溪烟的把柄,岂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柔嘉拖走?若是被柔嘉带走,焉有命在?
柔嘉公主现在哪里还听得进李后的话,现在在她眼中问夏完全和华溪烟划了等号,她进不去栖凤宫,还拿捏不了一个小小的女官了?
柔嘉平时虽然刁蛮,但是在李后面前可是一万个恭顺,如今见她这么一副癫狂的模样,也不禁有些愕然。
正当落凰宫内一片纷争之时,外边忽然传来一个高声的通报:“云公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