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溪烟回到栖凤宫便揉了揉自己就要笑僵掉的脸颊,坐在了桌子前边喝着一大壶的茶水。
真是不知道柔嘉公主成天扬着一个脖子斜着一双眼的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到底累不累?
“真是,才装了一会儿你就受不了了?”云祁忽然出现在了窗户外边,笑眯眯地问着正在对着镜子调整五官的华溪烟。
华溪烟放下了手中的铜镜,面无表情地道:“我终于知道云惟和沈葭为什么会冷着一张脸了。”
“为何?”
“省劲儿。”华溪烟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答案,说罢还十分肯定地点点头确认自己的说法,“看来我也适合做一个面瘫。”
云祁右手微微一撑便从窗户处行云流水地翻了进来,坐在华溪烟对面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自顾自地道:“我以为今天你去李后那里摆谱会很开心。”
华溪烟无奈地翻个白眼:“你以为我是闲的无聊才过去?还不是让她有两个认知?”
“第一,你我反目。第二,你和问夏反目。”
“聪明。”华溪烟笑着拍了拍云祁的手。
“往敌人的阵营里派细作的不少,但是你这么明目张胆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而且派的还是自己的大丫鬟。”云祁摇摇头感叹道,听不出是无奈还是赞美。
“李后之人何其精明,从来都是她给别人那里安排细作的份儿,别人的人哪里进得去落凰宫?”华溪烟很有自知之明地道,“况且我也不指望问夏能得她什么信任,只要在关键时刻发挥一点小小的作用便好。”
“比如说将那块儿石头扔到落凰宫去。”云祁接口,“不过我有些想不明白,问夏是怎么靠近那个地方的?”
“问夏当然是靠近不了了。”华溪烟摇头晃脑,说着忽然间有些得意,“我在那块儿玉石上边抹了些鱼肝油,又撒了些夜光粉,让问夏随便将那石头丢在落凰宫的附近。野猫问道那个味道必然会衔起那块儿玉石到处跑,说不定就落在了落凰宫里什么位置。等到晚上的时候,我的人再过去,凭着夜光粉找到石头的位置,然后在那个地方进行厮杀罢了。”
“这么麻烦?还不如让你的暗卫带着一块儿石头过去,到时候直接扔在现场便好。”
“王家暗卫比不上你云氏暗卫。”华溪烟无奈地翻个白眼,“你以为李后的人是吃素的?当场掉个东西他们那么多人发现不了?”
“谁让你将文宣侯府暗卫全都派了出去。”云祁有些幸灾乐祸。
“我是为了保护谢家平安的进京。”华溪烟伏在上有些闷闷的道,“不然的话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解决了。”
“我竟不知道你这么好心,都要保护谢家的人了。”云祁似是讥讽地说道。
“我是为了保护谢吉。”华溪烟立刻开口反驳,“暗地里对我下了那么多次杀手的人,我总要见上一面的不是?”
说罢,又补充了一句:“这是江湖道义!”
云祁勾唇一笑,想着“真是会玩”!
“之前我觉得李后可能不会对谢家人出手,但是现在,就未必了。”
“你勾起了她那一段不好的回忆。”云祁说着,言语中多了几分对李后的同情。
“这些日子以来事情太多,天隆帝大规模的搜查,李家也是战战兢兢,李后虽然在宫里也是焦头烂额,都要将李获真的事情忘了。今天她见到那块儿石头,自然会想到当初她查到追杀李获真的人留下的也是这么一块石头,所以便会响起杀害李获真的人是谢家的人。”
“世家大族的相互庇佑本就不堪一击,再加上李获真这事更是摇摇欲坠。按照李后的心思,她一定会觉得谢家对李家早便有了二心,再加上此次出了事情,以防谢家最后供出李家,怕是要对谢家那一群人先下手为强了。”华溪烟一双光芒璀璨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云祁,徐徐缓缓地道,“毕竟没有什么东西,比保自身的命更加重要。”
云祁不置可否,旋而问道:“所以你这次派问夏过去,是为了随时打探李家和谢家的关系?”
华溪烟点头:“还有便是我想知道谢家为何要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助李家,甚至是不惜私铸兵器,若是一旦被发现,这可是灭门的惨案——比如说现在。”
“现在的疑点实在是太多了。”云祁如玉的手搭在桌上,状似沉思,“世家大族的关系,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华溪烟觉得自己也是越来越看不明白,尤其是这谢李两家的关系。
“对了。”华溪烟看到了临窗下的案几上放着的一张信笺,忽然想到刚才的事情,“淑慎公主说要嫁给你,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华溪烟觉得她真是醉了,自从她和云祁回京之后,风波不断就罢了,这亲事更是被人一个个地惦记上了。先是一群人和她提亲,后又是一群人抢着嫁云祁。虽然看起来境遇似乎是不错,但是华溪烟还是有些不开心,因为她明显能看出来,想要求娶她的云扬温清什么的,都对她没什么感情,都是出于某种目的。但是想要嫁云祁的那一群人,可是眼里随时都会冒出爱心的啊!
“她今天说是要嫁给我,然后我说如果那样的话明月公主怕是会不虞。她便提出说是可以将那纸婚书拿出来交给我,由我保管,那样的话便可让明月公主接纳她的可能性大一点。”云祁幽幽说着,忽然赶紧保证,“这都是她说的,我可是没答应!”
“是个好方法!”华溪烟点点头,“虽然卑鄙了点儿,但是简单粗暴。”
云祁默默看着华溪烟,想着说的就和你对付贺兰玥时候的那手段不卑鄙似的。
两人正闲话着,外边传来了梓易禀告的声音。
云祁微微侧头,认真的神色不难看出这二人正在传音入密。
片刻,云祁回过了神,见华溪烟正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认真问道:“你可是听说过,圣天有位二皇子?”
华溪烟点点头:“太子乃是皇长子,随后便是五皇子宁熙,九皇子宁煜,剩下的一个幸存的便是二皇子宁辉了,不过听说这二皇子从小不在宫中,所以民间对他的记载并不多……你怎么忽然间想到这个了?”
“宁辉的母亲犯了错,所以被赐死了,随后宁辉了受了连累,被放养在了扬州,从不被人问津。”
华溪烟知道皇家是多重视血脉,尤其是皇子,怎么好好的一个皇子被放养在外不被人记起?
“所以他的母亲是犯了什么罪?”
“宁辉的母亲原本是李后身边的婢女,后来被天隆帝看上,生了宁辉之后封为丽嫔。后来听说是在你母后的膳食中投毒,被人发现后处死。”
“投毒?”华溪烟蹙眉,“给我母亲?”
她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她一直听说自己的母亲在宫中的风评极好,从不何人结怨,而且一个宫女出生的人给堂堂皇后投毒,是不是胆子太大了点儿?
“所以你一出生身体就不好,应当是那个时候俪馨皇后中了毒的缘故。”云祁进一步分析。
“这位丽嫔要不是替人背了黑锅,就是受人指使。”华溪烟说着,一副肯定地语气。
云祁颔首:“是,而且我怀疑此事可能与我大哥当年的事情有关系。”
华溪烟想起云祁当初说过他大哥正是参加完宫里的一个宴会回府之后才出了事的,并且他也差点遭受类似的苦难,还好被人给救了。
“这些陈年往事,若是查起来怕是不容易。”
“再难也得查。”云祁说着,语气坚定无匹。
那是他的大哥,一母同胞的哥哥,他若是连他身亡的真相都找不出,当真是枉为人弟。
“所以宁辉如今是怎么了?”华溪烟觉得云祁应该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说到这里。
“宁辉失踪了。”
由于华溪烟和宁辉并不认识,所以这几个字并没有引起她多大的震动,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云祁道:“我懂事之后,曾经去见过宁辉,后来也派人保护过他,方才梓易便是告诉我宁辉失踪了,而且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一段日子是多久?”
云祁摇摇头:“我派过去的人也只是偶尔的时候去看上一看,毕竟是堂堂皇子,我不能一直盯着,但是保守估计也有二三月有余了。”
华溪烟知道宁辉是为数不多的与当年的事情有联系的人,所以对于云祁的意义非同一般,云祁自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于是道:“先派人去找找吧,情况未必那么糟。”
“我已经找到他了。”云祁却是忽然间说出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华溪烟听彻底蒙了。
“距离我之前见他已经过去了许多年,所以我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十分深刻,上次见到他的时候我不过是有些怀疑,但是现在,我几乎可以确定,那个人便是他。”
不知道为什么。华溪烟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怪异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的担忧,亦或是其它。
只听她忽然间放轻了声音,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见过他么?”
云祁看着华溪烟,对上她希冀的目光,最终缓缓点了点头。
华溪烟只觉得心下忽然一凉,传来一种莫名的感觉,似是激动,又似是怪异,总之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