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王齐走到华溪烟身边,略带担忧地唤了一句。
任谁都看到出来,这是个阴谋。
“无事。”华溪烟缓缓摇摇头,低声道,“三哥放心,我自有办法。”
虽然华溪烟一脸笃定的神情能让人安心不少,王齐也知华溪烟机敏聪慧。上次刺杀公主的事情就罢了,但是这一次,还是有关巫蛊……
由于十六年前的那件事,圣天对于巫蛊之事极为严格。若被察觉使用巫蛊手段的,那便罪过谋反,是十恶不赦的死罪。尤其是这一次,还牵扯到了皇室中人。
“这一次,是真有人要置你于死地!”王齐皱眉,附在华溪烟耳边低声说道。
华溪烟何尝不知圣天对于巫蛊之事的看待,但也只是随意一笑道:“三哥纵向看来,这些个手段,哪一次不是想置我于死地?”
只不过这一次,变本加厉罢了。
想到这里,华溪烟清澈的眸冷然了几分。之前她一直都是按兵不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对谢嫣几人的出手也是她们屡次挑衅在先。但是这些人却是没玩没了,若是她再这么消沉下去,岂不是哪一天被人剥了连皮都不剩?
既然他们如此不甘寂寞,那她便陪她们好好玩玩!
不出片刻,温玫便从华溪烟房中走了出来,将手中的龟甲举到华溪烟面前,娇声呵斥道:“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华溪烟本来以为这人会找出个什么巫毒娃娃之类的东西,但是想不到居然是这么个龟甲。龟甲是占卜最为常用的东西,如此看来,这手段果真很是专业。
那龟甲上雕刻着稀疏扭曲的纹符,在雨后淡淡阳光的照耀下发散出一片光怪陆离之感,带来极为扭曲感觉。那交错不停的纹路在暗灰色的龟甲上,错综蔓延,像是一张怎么都解不开的网,缠着种种阴谋。
宁熙上前,正欲将那龟甲夺过来,不料温海快了一步,将那龟甲紧紧握在手中,冲着华溪烟扬眉:“麻烦王二小姐和我们走一趟了!”
“好!”华溪烟十分干脆地点点头,美艳的脸上并无半分畏惧的神情。
温海说罢,轻哼一声,朝着身后一众侍卫挥了挥手,那一群侍卫便将华溪烟包围了起来。
华溪烟挺直着脊背,毫不犹豫地抬步朝着外边走去。王家众人立刻抬步跟上,显然不会置身事外。
杨瑾程走到了华溪烟身边,旁边的一名护卫却伸出了手,阻拦着杨瑾程:“杨公子,还望您避嫌。”
杨瑾程拿自己似笑非笑的桃花目看着那侍卫,脸上依旧是风流不羁的笑意,但是眸中却是一片冰寒:“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本公子为何要避嫌?”
“王二小姐目前身负重罪,所以杨公子还是少接触地为好……”
这话还没有说完,便听见“啪”的一声传来,那侍卫大叫一声,仓皇捂着半边脸后退几步,半边脸高高肿起,接着朝着旁边唾了一口,竟然吐出了两颗牙。
杨瑾程的折扇在手中把玩着,一派风流之态。任谁也想不到那轻飘飘的折扇竟然含了如此大的力度,给人如此之重的一击。
见到温海的神色瞟了过来,杨瑾程不以为意地道:“一个小小奴才谁给你的胆子口出狂言?王家的小姐如何是你能编排的?”
那侍从还欲开口,温海轻飘飘的话传入耳中:“蠢货,还不滚下去!”
“杨公子刚刚那话似乎是意有所指,难不成是对本公子有什么不满?”
杨瑾程闻言没有什么反应,倒是华溪烟不禁轻轻挑起了眉头。她还记得初来太原的时候,见到温海其人,便狂放不羁,骄傲不已。也知道他性子狠戾,口舌犀利。但是没有想到,和杨瑾程说话的时候,也是这般的不留情面。
“温二公子多虑了,我不过是教训个奴才罢了,温二公子可别着急着对号入座!”杨瑾程“唰”地一声打开了折扇,半掩着面颊,眨了眨那双风流含情的桃花目。
杨瑾程本就长得好,在华溪烟看来,是她见过的除了云祁之外最好看的人。不同于云祁的温尔雅致,而是别有一番风流多情,尤其是那双桃花目微微一瞟,便能酥了万千少女的心。
“但是杨公子一句话却是不得不让人多心。”温海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瞟了华溪烟一眼。
杨瑾程却是郎笑两声:“难道温二公子不知,我和王二小姐的关系熟识得很,帮着说两句话难不成还成了罪过?”
不光是温海,在场之人都知道杨瑾程和华溪烟的关系,从上一次王家的宴会便能看出来,尤其是还有一个杨瑾容在中间,两人关系可以算是极为不错的。朋友如今有难处,杨瑾程自然是要帮上一帮的。
温海也想到了这个,于是不再言语,只是一边的温玫唯恐天下不乱地道:“王二小姐的本事可真是大得很,让这几名公子天天围在你身边乱转,你就不怕惹来一身诟病?”
“温大小姐围着男人转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华溪烟说的是温玫和李获真的事情。她听王晋说过,前年温夫人过寿的时候,李获真前去给温夫人祝寿,温玫便被那一身官服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深深迷醉了。从此之后寻了理由不停地往李府跑,李获真被逼无奈,这才搬到了知州府衙去。此事一度为太原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温玫想不到,华溪烟这个新来的,居然连这个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温玫想要狡辩,但是接收到温海一个凉凉的眼神,不由住了口。
一行人看起来分外和谐,但是却是各有心思,极为怪异。
刚刚靠近柔嘉公主的院落,便听到一阵诵经声传来。华溪烟眨眨眼,很不厚道地想到了给往生者做法事时的场景……
“温二公子,可是找到了东西?”见到一行人进来,李获真立刻站起了身,着急地迎了上来。
不愧是柔嘉公主的表兄,这一份灼灼关心之情便可以看出。
“李大人,在这里。”温玫迎了上去,巧笑倩兮地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李获真。温婉柔美的笑容与刚才在华溪烟面前的盛气凌人判若两人。
李获真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疏离地笑着接过了温玫手中的东西。
“这是从王二小姐的梳妆匣子里找到的。”温玫对着李获真说道,“在匣子的最底层,藏得极为严实。要不是我心细,恐怕还找不到呢!”
温玫昂起头,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看着李获真,语气中有着一丝娇气,又有着几分撒娇之意。
“那真是麻烦温大小姐了。”李获真淡声开口,语气有些敷衍,但是沉浸于对李获真迷恋之中的温玫自然没有察觉出来。
“无圆大师,不知道公主现在情况如何?”温海问着李获真身边一个穿着袈裟的老和尚,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焦急。
无圆大师乃是皇昭寺的住持,在圣天的名声虽然比不上通一大师,但是也不错。而且这位无圆大师常年闭关,很少和俗家之人往来。如今出现在这里,为柔嘉公主诊邪,众人对于这位大师的话,自然是没有怀疑的。
“公主的邪气老衲已经镇住,现在就是要将那不干净的东西销毁,则邪术可去。”无圆大师的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像是砂纸摩擦之后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单单是毁掉这东西就可以?那这施咒之人该如何?”温海追问道。
“咒术在我圣天被明令禁止,乃是众所周知之事,尤其这一次对象是公主,金枝玉叶,此事实在是不容小觑,所以……”
“所以如何?”温海追问道。
华溪烟好整以暇地看着无圆住持,她倒是很好奇这个老和尚会将她怎么样。
果不其然,这无圆住持沉静片刻之后,缓缓道:“施咒之人处以火刑,才会完全消除那戾气,保公主无忧……”
话音刚落,王家之人无不变了脸色,看着华溪烟,满面担忧。
倒是华溪烟如没事人一般,巧笑着道:“众位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是那施咒之人?”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温玫走上前来,拿她的纤指指着华溪烟,“这龟甲就是最好的证据,饶是你说破大天来也没用。”
华溪烟却是答非所问:“温大小姐,我很讨厌别人用手指着我,你说说你这纤纤玉指,可是承受的住我一折?”
“莫要顾左右而言他!”温海将温玫拦在身后,厉声呵斥道:“诅咒公主,这本就是大不敬的罪过,如今你在公主房间,却还如此口出狂言,是不是不将圣上天家放在眼中?”
华溪烟并未开口说话,只是眸光深然地看着温海,静静地,看着他。
温海虽然脾气不好,但是绝对不是暴躁易怒之人。如今的形势,最好的方法便是一条条地列出证据,随后将她置诸死地。但是温海却是没有,直接一句话上来便是要定她的罪。如此干脆,如此不合乎常理,如此不按逻辑,只能证明出此事,很不寻常。
或者是,温海很急,非常着急地要她死。
温海被那双沉静地黑眸看得有些发慌,仿佛那明亮的眸可以通过他的眼睛,直直照进他的心底。照进他心底的阴暗与晦涩,照出他本人的陋质与邪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