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缓缓的推开门,走近我,弯腰给我测量血压时,突然轻声对我说:“老崔,不要有任何表情,我想说,真有你的,计划成了一大半!”
我心中大吃一惊,更大惑不解,我竭力控制着脸部表情,可脸上肌肉仍然不受自己控制似的轻微跳动。我呲牙咧嘴的装牙疼,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镇定,一定要镇定,千万别被伊藤和胡主任发现我表情的反常。
我不知道疯子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害怕自己去想而暴露出异样表情,索性忘记这茬,压根不去想这件事。
我脸上大多时候都是紧皱眉头满脸痛苦的表情,绝不是装的,是我身体真的很难受。
“疯子,说实话,不管我们怎么配合他们的要求,他们放了你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你不如勇敢点,想个什么法子杀掉我,也省了我像个小白鼠和怪物一样窝囊的苟活在这里!”
“如果你没死,有机会看到我的家人和李嫣,告诉他们,我不是强奸犯,也不是精神病!告诉他们,我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健康和幸福牺牲了自己!”当生命所剩无几时,我真的别无所求了,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死后能留下个好名声,不给家人丢脸。
“你杀了我!将注射器扎向我的颈部大动脉!求你了,我很难受,多活一秒都是煎熬!”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对疯子道。
我实在是无力抢夺他手中的注射器,不然不必求他。
疯子赞许的看了我一眼,但充耳不闻,继续做他手头上的事,量体温,测血压。
“胡主任,崔冕体温41度,血压180,确实是在发高烧!”疯子回头叫道。
“你走到玻璃门前来,不用开门,把温度计贴在门上,我看看。”伊藤朝疯子招招手。
这群日本人真的很狡猾多疑,不相信任何人的话,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我看了一眼体温计和血压仪,心想幸好疯子并没有说谎。
疯子一切照办,伊藤和胡主任看了温度计和血压仪后满意的点点头。
“对了,再抽几管崔冕的血,然后,你就可以自由了!”伊藤一字一句的道,嘴角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微笑。
我大惊失色,终于明白他们为何要将我从火海中救出来了。因为如果我被烧成焦炭,血液也会干涸,自然提取不到埃博拉病毒。换言之,他们救的根本不是我,而是埃博拉病毒!
没错,试管和屋子里的埃博拉病毒可能死完了,但我身体里,还有无数邪恶的埃博拉病毒正在游动!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病毒是活物,是遇血就繁殖的东西,我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我白白搭上了一条命!
它们在人体血液里的繁殖速度如星星之火,瞬间就可以燎原。
我叹了一口气,万念俱灰,我无奈的想,我已经尽力了,尽力到付出了最宝贵的生命,可纵使这样,竟也不能阻止他们的如意计划。
我虽可以问心无愧,但我所做的一切在胡主任看来只是个笑话,本以为我勇敢无畏,大义凛然,结果却是白痴一样的无谓牺牲。
我太自作聪明了!这种挫败感让我无地自容。
疯子也是大惊失色:“我以为你们要把崔冕的尸体丢到你们想传播病毒的地方,没想到你们还要抽他的血?你们还是想要保留埃博拉病毒?”
“光靠一具尸体能传染多少人啊?我们要抽出他的血,注射到大批蝙蝠身上,只有这样才能快速传播。”
果然疯子没说错,他们竟真的用蝙蝠作为传染源!
我低声道:“疯子,反正我是要死的人,有没有办法杀死我血液中的埃博拉,不能让他们得逞!可以给我注射最毒的毒药,以毒攻毒,干死埃博拉!”
“老崔,你傻啊,都说无数次了,埃博拉进入人体后就是绝症,无药可治。如果我能毁掉你体内的埃博拉,那我不就得诺贝尔医学奖了?那可不就是攻克埃博拉了?”疯子脸朝向我大声道,然后又冲我神秘的眨眨眼。
他独自面对我时眼神总是很活泼,一点也不像面对伊藤他们时那么紧张。
他究竟手上握了什么王牌,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他究竟是敌是友?
我被他的奇怪表情弄的很是不安,我是不是被他出卖了?但分明这一切都是我自愿做的,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想,我是不是跟疯子制订了什么计划,或商议好了什么,只是病毒冲击我脑部,让我暂时失忆或永久失忆了。
但不管什么计划都没有意义了,因为我命不久矣,我连好奇感都丧失了。
“不要玩什么花样,赶紧抽血!”门外胡主任和伊藤咆哮着。
疯子又检查了一遍身上的防护服,用力的将手套上拉,套牢,扎紧手腕的衣服。然后蹲下,小心翼翼的将注射器对准我手腕,慢慢的刺进我的皮肤……
我原本想挣扎,给敌友不明的疯子也来上一针,后来转念想想,疯子也没什么错,求生是本能,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更何况他也曾经真心的帮助过我,没有他,或许我这一辈子都疯疯颠颠的活着。
瞬间,我感觉手臂像被虫子叮咬了一下似的,疯子的针扎进我体内了。
虱子多了就不知道痒了,原本我是很害怕打针的人,可现在全身都难受的要命,打针的疼痛和恐惧实在是不值一提。
我看着几管深红色的血离开我的身体,心想这血里该有多少污秽的东西啊。
“疯子,把注射器从门缝里扔出来,你暂时不要出来!”见抽血完毕,伊藤又下达了新命令。
疯子又照办。
胡主任和伊藤喜上眉梢,令刚才踢旷泉水进来的那小伙子捡起地上的几管注射器,小心翼翼的放在一个精巧的盒子里。
“咱们走吧!”伊藤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等等,我怎么办,我要出去!不是说好放我走的吗?”疯子冲到门前拍打着,才发现门已经从外面上锁。
“永别了,朋友们!”胡主任又是回头对我们亲切的一笑。
我看着疯子绝望的脸,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早说了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不听我的。
不过现在我已经感觉不到他笑容的阴毒和寒冷了,我在高烧的作用下已经神志不清,意识模糊了。
我从眼缝中好像看到屋子涌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淡烟,然后我看见……看见疯子也慢慢的倒了下去,像田野里被风吹倒的稻草人。
昏睡中,我做了很多恶梦,我梦见一个美丽的女人,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她飘浮在半空中,微笑着打开了盒子。突然,各种可怕的吃人魔鬼从盒子里钻了出来,地面上所有人抱头鼠窜,哭声震天,尸横遍野,饿殍满地,生灵涂炭。
我分明看见了人群中有李嫣、天线宝宝和爱因斯坦,只是我不明白我是站在什么位置,以什么视角看到了这些。
我还梦见自己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掉下来,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慢慢的变成了白骨,全身慢慢的血肉分离,变成了一具雪白的骨架。我哭了,眼眶里流出的却是鲜红的血,很快,我的眼珠竟然也掉了下来,我竟然从下往上看到了自己的下巴……
一个恶梦比一个恶梦吓人。
当我再醒来时,是被寒冷的湿气冻醒,我迷迷糊糊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漆黑,过了好半天,才恢复视力。灰漆漆的天,天边挂着几颗稀稀疏疏的星辰。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不知身在何地,感觉后背疼的慌,伸手往后摸,才发现自己睡在一块坚硬冰冷有棱角的石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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