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之前不是一直嚷嚷着喝药太苦,死活不肯乖乖吃药吗?可如今瞧着,却完全不似那般模样。而且跑得如此之快,难不成是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不成?
重明满心疑惑地又望了一眼四周,再三确认此处的确是那竹室无误后,不禁喃喃自语起来:“这里可是竹室啊,按理说,哪个家伙会这般不要命地往这儿跑来呢?”
正当重明犹豫着是否要唤人前来之时,只见时影缓缓地从房间里踱步而出。他一脸好奇地望向重明,开口问道:“小影子,这魏无羡究竟是怎么了?方才我见他眼睛都不眨一下,便将那碗药给一饮而尽了。”
而此时刚刚坐下稍作歇息的魏无羡,心里头还在不停地劝慰着自己:“千万不能胡思乱想,这不过就是个意外罢了。”然而,就在他努力说服自己的时候,抬眼间竟瞧见时影与重明一同朝着这边走来。
时影本想对魏无羡解释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毕竟,他好不容易才平复好了自己的心绪,又怎会轻易让魏无羡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呢?更何况,他实在是不愿意因为今日之事惊吓到魏无羡。万一魏无羡被吓得落荒而逃,那他可真是连哭都找不到地方了。
于是,时影索性不再多言,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用膳吧!”随后,便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坐了下来。早膳后时影带着魏无羡修习九嶷山术法。
江澄得知魏无羡住在竹室,那斥责声便未曾停歇。
“我早与爹爹言明,万不可让魏无羡前来听学,此人实乃惹祸精,四处生事,而今竟还去叨扰少司命。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少司命岂是他所能高攀的,莫非他真以为凭空冒出的两个孩童唤他爹爹,少司命便能迎娶他不成!”
“阿澄,莫要再言,阿羡毕竟与我们一同长大。且不说时羡公子负伤,唯有阿羡能施救。”江厌离劝解江澄。
然而,江澄的脾气一旦发作,江厌离又如何能劝得住,他只会觉得江厌离与江枫眠一般,皆是偏袒魏无羡。
“阿姐,你怎地与阿爹一般,莫要再偏袒魏无羡了。再者,此处乃姑苏蓝氏,时羡受伤,有少司命、蓝老先生、泽芜君和含光君救治,即便不成,蓝氏的长老们亦在,为何偏要他魏无羡施救,难道离了魏无羡便只能坐以待毙吗?”
江厌离轻轻叹了口气,她温柔地看着满脸怒容的江澄,伸出手试图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轻声说道:“阿澄啊,你先别这么生气嘛。听学的这两个月里,少司命和时羡公子确实不在,但蓝老先生已经跟咱们讲过啦,他们二人是出去历练了呀。这种事情又怎能预料得到呢?谁也不愿意看到有人受伤啊,这纯粹只是个巧合罢了。而且当时阿羡去救治时羡公子的时候,咱们大家伙可都是亲眼瞧见的呀!也只有阿羡的灵力能够突破障碍,不被弹回来。所以让阿羡多留在那里照顾时羡公子几日也是情有可原的嘛,等听学结束之后,他肯定还是会回到咱们莲花坞来的。”
然而,江澄却根本不为所动,他冷哼一声道:“姐姐,你就别再替那个魏无羡说话了!什么明面儿上是为了救时羡公子,我看呐,不过是给他自己找借口、留面子罢了!阿娘说得一点儿都没错,他一个家仆之子,能有多大出息?整天就知道拈花惹草、四处留情的!说不定那两个小孩子真就是他魏无羡在外边跟别的女人生下的野种呢!自从这个魏无羡来到咱们莲花坞之后,阿娘和阿爹就没一刻消停过,成天吵吵闹闹的。如今倒好,跑到人家姑苏蓝氏的地盘上去了,居然还不知收敛,尽干些丢人现眼的事儿,简直就是在给咱们云梦江氏抹黑!”
“好了,阿澄别在说阿羡了,等阿羡回来我在好好说说他,现在就让他好好照顾时羡公子养伤。”
“回来,阿姐他现在有了少司命这么大的靠山,有了儿子和女儿哪里还会舍得回来,在云梦被阿娘用紫电鞭打祠堂罚跪后都照样活蹦乱跳的,现在遇到少司命指不定啥样呢?”
还好有温柔娴静、善解人意的江厌离时常照看着江澄,所以这些牢骚话也就只能在江厌离面前偶尔说一说罢了。然而,尽管江厌离常常劝导,却依旧难以管住江澄那有时如雷般响亮的大嗓门和如同脱缰野马一般难以控制的坏脾气。这不,有时候在江氏精舍那清幽宁静的院子里练剑时,他竟会对着空荡荡的空气大声叫嚷起来!而其他恰巧路过此地的弟子们,或多或少都会听见那么一两句。
再说这江澄吧,每次去听课的时候总是一副谁都瞧不上眼的模样。那些来自其他世家的公子哥们出于一片好心好意邀请他一同玩耍嬉戏,可往往得到的却是他毫不留情地一顿怒怼。久而久之,渐渐地便再也没有人愿意主动与他结伴同行了。或许正是因为仗着自己乃是云梦江氏未来宗主的身份,江澄向来心高气傲、自视甚高,说起话来更是从来不曾考虑过要给旁人留下丝毫情面。此时恰好魏无羡又不在身边,无人能替他从中斡旋、化解矛盾,于是乎,他就这样彻彻底底地把那些世家公子们全都给得罪光了。就连一向以好脾气着称的聂怀桑见了他,也是犹如见到洪水猛兽一般,唯恐躲避不及呢!
其他众人眼见聂怀桑对江澄犹如躲避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心中不禁好奇万分,纷纷快步上前将其团团围住,并迫不及待地追问起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何你突然就不和江澄一起玩耍啦?”
只见聂怀桑那张圆润可爱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如春花绽放般甜甜的笑容,娇声回应道:“哎呀,你们这是说的哪里话呀!我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因为与魏兄相处更为投机罢了,我俩可谓是志趣相投呢!”
其他人听到这话,表面上似乎明白了聂怀桑的意思,但实际上对于他内心真正的想法却还是一知半解。要知道,聂怀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能与人凑到一块儿玩耍的主儿。他交朋友向来不看重对方的家世背景如何,而是全凭自己的喜好来决定交往对象。
其实,在聂怀桑的心底深处,自始至终最想结交、最为在意并且一心想要拉拢的那个人始终只有魏无羡一人而已。至于其他那些人嘛,不过是顺带结识一下罢了。只要这些人与魏无羡稍微沾点边或者存在那么一丁点关系,聂怀桑通常情况下倒也不至于故意去给人家找不痛快。
然而,唯有江澄此人着实有些过分,竟敢公然瞧不起聂怀桑,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想到此处,聂怀桑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暗自思忖道:“哼,这家伙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简直就是个笑话!”
看着那原本骄傲自信、意气风发的江澄,此刻却在人群之中显得如此孤独和落寞,仿佛被整个世界所遗弃一般,江厌离心头猛地一紧。她眼眸微微眯起,思绪飞速转动着,瞬间便洞悉了其中缘由。
回想起临行前父亲的坚持,非要让魏无羡一同跟随前来听学,当时她还不太理解父亲此举背后的深意。然而此时此刻,望着形单影只的江澄,她恍然大悟——原来这所谓的听学,表面上看只是求学问道,但实际上却是各大家族相互结识、拉拢人脉的绝佳机会。江澄作为江氏未来的宗主,自然需要广结善缘,拓展关系网;而其他世家的公子们又何尝不是抱着同样的目的呢?
想通此节之后,江厌离在下学后,便不动声色地避开众人的视线,独自一人朝着竹室的方向匆匆走去。她脚步轻盈且小心翼翼,生怕引起他人的注意。毕竟,她这次前往竹室乃是瞒着所有人的。
对于魏无羡的性格和为人,江厌离再清楚不过了。她深知以魏无羡重情重义的个性,一旦得知江澄如今所处的困境,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必定会挺身而出,想尽办法帮助江澄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所以,江厌离满心期待能够见到魏无羡,并与他商议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
只可惜,事与愿违。当江厌离气喘吁吁地赶到竹室时,里面空无一人。她不禁感到一阵失落和沮丧,心中暗自叹息:“难道真如我所料,此次前来终究还是无法见到魏无羡吗?”尽管如此,江厌离并未轻言放弃,她决定先在此处耐心等待一会儿,说不定魏无羡很快就会出现......
早在魏无羡为时羡疗伤之际,聂怀桑便已笃定那两个仿若从天而降的孩童必定是魏无羡的亲骨肉。否则,为何在场众人皆束手无策,唯独魏无羡能够妙手回春?这其中定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不仅如此,当蓝氏派遣人手前往云梦彻查魏无羡往昔的生活轨迹之时,心思缜密的聂怀桑亦不甘人后,同样暗中遣派亲信奔赴当地展开详尽调查。待收到传回来的情报之后,饶是以聂怀桑的城府之深,也不禁瞠目结舌、惊诧万分。
原来,这背后竟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正是魏无羡住在竹室后,聂怀桑与江澄逐渐疏远、不再往来的根本原因所在。但出于对魏无羡安危的担忧,聂怀桑始终未曾放松过对江家以及江厌离、江澄一举一动的密切监视。
想当初,在云深不知处听学时,魏无羡便时常将江厌离挂在嘴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她的种种美好之处。聂怀桑对此记忆犹新,自然深知江厌离在魏无羡心目中占据着何等重要的位置。正因如此,对于江家之事,尤其是涉及到江厌离和江澄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不敢有丝毫懈怠。
就在蓝氏派出人手急匆匆地赶往云梦寻找相关证据之际,他们同时做出了一个决定——将魏无羡托付给少司命照看。不仅如此,更是断了魏无羡与江家之人有任何形式的接触。显然,目前所查找到的那些证据尚不足以支撑让魏无羡就此脱离江家。此时此刻,对于魏无羡而言,最好还是避免与江厌离相见为宜。
而一直关注着这边动静的聂怀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当机立断,迅速派遣手下之人赶去向蓝老先生通风报信:“快去!悄悄地告知蓝老先生,有人竟敢擅自闯入竹室,惊扰了正在清修的少司命。要知道,此事若是传扬出去,江厌离的名声必将毁于一旦啊!而且她定然也逃不过蓝老先生的严厉责罚,说不定还要被罚抄写家规呢!”
等人离开了后,聂怀桑便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一般,悄悄地躲在了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江厌离的一举一动,仿佛要将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丝表情都尽收眼底。他心中暗暗盘算着,一定要亲眼目睹江厌离被惩罚,并且声名狼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聂怀桑在那里左等右等,却始终未见有人前来。正当他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只见江厌离并没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样转身离去,而是摆出了一副女主人的高傲姿态,竟然开始动手收拾起竹室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聂怀桑不禁瞪大了双眼,心中充满了惊讶和疑惑。他怎么也想不通,江厌离为何会有如此举动?难道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严厉的惩罚吗?还是说她另有什么阴谋诡计?带着满心的不解,聂怀桑蹑手蹑脚地靠近窗户,小心翼翼地向屋内窥探。
透过窗户的缝隙,聂怀桑看到时影正安静地躺在榻上午睡。而整个屋子里,除了江厌离之外,丝毫不见魏无羡的身影。随着江厌离收拾东西发出的声响越来越大,渐渐地,时影那原本平静的睡眠也被惊扰了。
“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此处?”一声惊诧之语打破了原本的宁静氛围。
“少司命,请您先别激动,听我解释一番可好。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乃是为了寻找阿羡,因此才......”说话之人语气急切,似是急于辩解。
而此时,竹室里的动静已然被匆匆赶来的蓝启仁和蓝曦臣二人听得真真切切。
只闻时影面色一沉,开口说道:“我之前便已言明,阿羡在此处安好无恙。且上次之事,念及旧情,我也可不予计较。然而,江姑娘,此次你不仅擅自闯入这竹室,如今更是堂而皇之地进入房内,不知究竟所为何事?”其话语之中,显然带着几分不满与责备之意。
就在这时,有侍从前来禀报:“少司命,蓝老先生和泽芜君已经到了。”
时影微微颔首,缓声道:“快请他们进来吧。”
随着房门缓缓开启,江厌离的心瞬间慌乱起来。此前,她曾在心中设想过无数种与魏无羡相见时的情景,或欣喜若狂、或泪流满面、亦或是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但任凭她如何想象,也决然未曾料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魏无羡并未现身,反倒是先见到了蓝曦臣和蓝启仁这二位。此刻的她,只觉手足无措,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