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马车抵达了灵岩寺山脚。
寺庙香火鼎盛,每日迎来送往不少上山祈福的香客。
整座寺庙置身于半山腰,四周绿野山林环绕,敲响的木鱼在鸟鸣声中,显得格外庄严,一下下的洗涤香客们的心灵。
往来寺庙的香客多是女性,从古至今,女子多为束缚于家中宅院,上山祈福成了女子为数不多的出行场所。
锦绣双手合十,虔诚的跪于蒲团之上,敬拜庙中供奉的神明,潜心祈祷。
【愿佛主神明庇佑我儿,前世今生一切祸根,民女愿一力承担以轮回相报,此生以善待人,广结善缘,积福萌荫子嗣后代。】
三拜之后,起身接过小僧递来的三炷香,缓步上前点燃,插入佛祖金樽座下的香炉。
“陀弥防佛~”这时,身后传来年迈老僧低吟佛号。
锦绣转身,看见是一名手持念珠,身披伽纱的老方丈,恭敬的双手合十一拜。
老僧慈眉面善,微微颌首,语气不急不徐的道:“贫僧看出这位施主面相福泽,乃大贵之命,将来必有所为,相信佛祖将佑施主潜心所求。”
锦绣只当是寺庙方丈对香客随口道来的客套,礼貌回道:“多谢方丈大人吉言,民妇必当一心向善,心随佛主正道。”
老僧欣慰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转身随两名小僧走进佛堂后院。
锦绣见状,也缓步迈出佛堂,贺年庚一人左右手抱着两孩子,在众多女性香客游走的大殿外,显得尤为突兀。
年昌和年忠老实的跟在后头,低眉顺目。
锦绣莞尔上前,接过贺年庚怀里的舟哥儿,孩子许是刚睡醒,睡眼惺忪的吮着手指头,又不禁好奇的转溜着明亮的眼珠子,四处张望。
“好了?”贺年庚声线清冽,难得见媳妇恢复以往从容明媚的笑容,心情也随之变好。
锦绣点点头:“好了。”
贺年庚闻言,回头给身后二人使了个眼色。
年昌心下了然,从怀里掏出事先备好的荷包,兄弟俩抬脚去寻寺庙小僧捐赠香油。
在大殿外边有两座给香客设的歇脚凉亭,贺年庚说道:“我们到前边等着。”
“好。”
夫妻俩抱着孩子走往凉亭,在他们擦身走过的附近,一名低头打扫落叶的小僧尼,手肘不当心碰到了两名香客。
其中一名女香客当即不悦的竖起眉头:“怎么搞的,哪来的不长眼的东西。”
小僧尼连忙竖起单掌,真诚致歉:“阿弥陀佛,实在对不住施主。”
那名女香客看清小僧尼的装扮,震惊地拔高音调:“怎的是个僧尼,灵岩寺方丈几时收容了僧尼入佛门清静之地,整得跟个道观尼姑庵似的。”
女香客的话,瞬间引来周边香客们的侧目,大家似才发现小僧尼的存在,眼中多是诧异。
不过,香客们都不敢在佛主跟前造肆,反倒对那名语气尖酸的女香客表现出不满,觉得她在佛主面前大声喧哗,才真真是扰了佛门清静。
那名女香客随行的娘子,察觉到四周遭投来的异样目光,下意识扯了扯同伴的衣袖,低声道:“算了,不过是个不长眼的僧尼,何必与她计较,咱去给佛主敬香。”
那名女香客似也发现周边香客对她的议论,心里更加不悦,却不好再发作,忿忿然的瞪了眼小僧尼,才转身随同伴离去。
小僧尼连忙又向二人的背影微微鞠了一躬,举止不失佛家弟子风范。
先前吵闹,也让锦绣好奇的往这边看来,很快又收回目光。
瞧着那名僧尼不过三十出头的样子,身型削瘦,个头不矮,模样看着也清秀,浑身散发着佛家清修的气质。
与此同时,小僧尼直起腰身,目光不经意定格在锦绣身上,确切的说,是定格在她头上那根荷花簪。
仅一眼,小僧尼沉寂的瞳孔微微紧缩,握着扫帚的手紧了几分,眼底难掩激动之色。
她想跟上前去,又不敢轻举妄动。
延哥儿刚刚又开始咳嗽,夫妻俩在凉亭里轮着哄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停止了哭闹。
所幸舟哥儿没在这期间跟着闹腾,做为大哥,舟哥儿乖得也惹人心疼。
贺年庚取下挂在腰间的水馕,拧开盖子送到锦绣手上:“喝口水,等会儿我们在山脚下的客栈住一宿,明日再回程。”
“好。”锦绣接过水馕喝了口,又将水馕送到贺年庚嘴边:“你也喝。”
贺年庚嘴角抿笑的接过水馕,灌了几口。
灵岩寺也有给香客布置的厢房,只需添上足够的香油,寺庙里的小僧人便会安排香客入住。
但考虑到他们带着两个孩子,入住寺庙的厢房,夫妻不能同住在一屋,即使一人顾一个孩子,贺年庚也不放心。
而山脚下开的客栈,每日入住人满为患,但今日一早他们就先到了客栈,恰好赶上客栈住客退房的时辰,提前订了两间厢房。
太阳落山前,他们一行人来到了客栈,正值饭市,楼下坐满了人很是热闹。
贺年庚多使了几文钱,让伙计把吃食送到房间,客栈开在山脚多年,陈设有些老旧,却不妨碍一家独揽生意。
很快,店伙计送来了吃食,贺年庚又给伙计打赏了五文钱。
接过赏钱的伙计,笑得合不拢嘴,“多谢客官,如有需要随时喊小的来。”
“嗯。”贺年庚微一颌首,便将房门掩上。
锦绣把睡熟的孩子安置到床上,转身在旁边的水盆洗了把脸,同时也拧了一方帕子给贺年庚擦洗。
贺年庚放下食盒,接过湿帕,随意擦了擦脸和脖子,“明日一早我让年昌再送一日的香油上山,过后我们便回去。”
“好。”锦绣点头笑应,打开食盒端出里面的饭菜。
年昌和年忠就住在隔壁的厢房,贺年庚给他们留了银子,让兄弟俩到楼下吃饭。
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到底让锦绣初愈的身子吃不消,夫妻俩用了饭,早早便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