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小家伙在亲爹怀里渐渐平稳了呼吸,不咳也不闹了,便是抿着小嘴一抽一噎好不惹人怜爱。
锦绣慢慢止住了泪水,接过男人送到怀里的孩子,疼爱的护在自己身下。
梁氏和王氏见状,极有眼力的把大哥儿也交到贺年庚手上,扶着老娘张婆子退出屋外,给小两口留下独处的空间。
锦绣平复了情绪,眼睛红红的看着男人,不等她开口,贺年庚便道:“别担心,礼大夫已经给延哥儿研制新的方子,孩子还小,方子出来了也得等周岁后方可服用,我们相信礼大夫。”
锦绣哽咽地点点头,目光回到延哥儿红嫩的小脸上,又看了看贺年庚怀里睡得踏实的舟哥儿。
贺年庚嘴角微弯,坐到床边。
只手轻轻抚过她的眼皮,声线缱绻低沉:“不许再哭了,将来身子遭不住,可是要抛下我们父子几个。”
听他这么说,锦绣没好气的吸了吸鼻子,听话的点点头。
贺年庚心疼的伸手揽过她,让媳妇靠在自己怀里。
如果可以,他们做爹娘的皆愿折寿渡之,祈求神明庇佑他们的孩子。
锦绣伸手为两孩子揩好襁褓的边缘,又吸了吸鼻子,思绪想到了隔壁屋休养的小罗氏。
不由得抬头问道:“对了,年东家的——。”
不等她说完,贺年庚知道她想问什么,缓声道:“礼大夫已答应为小罗氏配方子,经他诊脉,小罗氏此次虽伤了根本,但服药将养个三五载,再怀子嗣不难。”
锦绣心下松了口气:“那便好。”
这整件事,小罗氏是受他们所累才遭了无妄之灾。
“我想着,舟哥儿和延哥儿满月,咱家便不设宴,我想带孩子上灵岩寺敬香,你觉得如何?”
贺年庚知道锦绣的想法,他们为孩子大摆满月宴,无不是往贺九爷一家伤口上撒盐,有些事面上不提,做为手足兄弟,贺年庚也不愿让贺年东在家中长辈面前难堪。
“我们一起去。”
“好。”
——————
日子很快来到孩子满月这日,张婆子和王氏帮小两口准备了几锅喜馍馍,还有贺年庚特地从镇上置办的酥糖果子,挨家挨户给家中两个孩子送喜讨吉利。
村民们收到贺年庚送来的喜馍馍,自然是没口子的道贺。
田草得了张婆子的吩咐跟在后面,向每家村民讨要一小块家中剩下的碎料,回头给俩个小表弟制成百家被和百家衣。
根据老祖宗的传承习俗,在孩子满百日那天【缝百家被,穿百家衣。】,可寓意孩子在百家庇荫下健康成长,从此无病无灾。
锦绣出双月子的翌日,张婆子等人目送贺年庚和锦绣抱着孩子上马车,前往兖州府城城郊的灵岩寺。
徐锦贵本要随同前往,锦绣坚持让他留下打理作坊买卖。
这一趟,贺年庚请了两位族中兄弟贺年昌和贺年忠随行。
十七岁的年昌和十六岁的年忠自幼家中遭难,从小相依为命在族里看人脸色吃百家饭长大。
从十二岁起,兄弟俩便到镇上做苦力糊口,辗转多年倒学会了几套拳脚功夫。
旧年时回村,得知村里开了家锦记作坊请护院工人,俩兄弟也不想再外头漂泊,便自请在锦记作坊做工。
前世,贺年庚之所以顺利将锦绣葬于贺氏祖坟,其中少不了这对兄弟的助力。这一世,他们自然愿意留下这对兄弟为己用。
马车遥遥驶离,贺年贺揽过媳妇,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歇息。
昨儿个,贺年庚特地在车篷里加了夹板垫高搭了个平稳的婴儿床,孩子躺在上面倒也舒适。
马车一行一晃间,两个孩子还觉得新奇,从襁褓里伸出小拳头在空中挥舞,双眼亮晶晶的,时而咧着小嘴灿笑。
锦绣坐月子的这两个月里,身子恢复极好,无需再服用汤药,便是在饮食上需加谨慎,更需要注意休息。
要不是锦绣坚持,张婆子是不愿让闺女带孩子出这趟远门。
老人家早早起来熬了鸡汤灌进小瓦罐里,做了十几块馕饼灌了红糖做馅,还做了几斤猪肉干,用食盒装上让小两口带到路上吃。
从漕云镇前往兖州府城,需得两昼一夜的路程,但因为他们带着孩子,所以这一路行驶得更慢些,中途就在路上的客栈歇息一晚,白天再赶路。
舟哥儿和延哥儿在车上闹了一小会儿,之后又在锦绣和贺年庚怀里沉沉睡去。
望着怀里两个熟睡的孩子,锦绣脸上不觉漾起浅柔的微笑,延哥儿只要不咳嗽,他们的两个孩子都很好带。
贺年庚把孩子放回小床上,替锦绣揩起耳髻的发丝,“可是累了?”
锦绣摇摇头,握住他牵着的手,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不累。”
说罢抬手撩起一旁的车窗帘子,望着外头路过的景色,不觉回眸,低声问:“之前你可去过府城?”
“从前去过。”那是上一世,他为收集到更多有关范主薄和贺重启的罪证,找到这两家人在府城开的一家镖局。
这一世,随着范主薄与贺重启伏法,镖局已然不复存在。
锦绣依偎在他怀里,眼眸星灿的看着他:“你说,等孩子大些,我们把锦记开到府城可好?”
贺年庚嘴角浅笑,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好。”
只要锦绣愿意,任何事情都依着她。
想到留在家里的礼大夫和祝先生,锦绣不禁失笑:“我怎么觉得,家里的两位先生平日里相处就跟两个冤家似的,总爱争个长短高下。”
闻言,贺年庚无奈失笑,那两个老家伙还拿他和锦绣的孩子做比较。
说什么将来一人教一个,看谁教出来的哥儿本事更胜一筹。
这让他这个做爹的无语得白眼翻上天,无论怎么说,孩子得到更多人的照顾与偏袒,却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