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顾裕出差这几天,秦姈明显感受到自己松懈了,甚至有一种想要摆烂的想法。为此,她抱着顾裕抱怨:“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我就要被你养了。”
“被我养不是挺好的?”他眼睛看着电脑,在看电子版合同,听她这么说,边说边腾出一只手,轻轻掐了一下她的脸,“养胖一点也挺好的。”
“才不好。”秦姈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打量,嘴里嘀咕着,“我可要自给自足,不能成为你养在家里的金丝雀。”
“嗯。”顾裕点头认同,“这几天你就当放假了,好好放松休息一下。”
秦姈玩着他的手,心思暂时被吸引过去,只点了点头。
顾裕就任她玩着,眼睛又放在电脑上。
半晌,秦姈凑近电脑看了眼,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顾裕问道:“怎么了?”
“还有几天就是我生日了,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问礼物的,生日不都是先瞒着,有惊喜才是生日吗?她这样问出来,哪还有惊喜可言?
“这么急?”其实顾裕早就在给她准备生日礼物了,但又想着她什么都不缺,挑来挑去,到现在还没准备好。
他寻求她的意见:“你想要什么礼物?”
“你还没准备?”秦姈无辜发问。
顾裕不瞒她:“挑了好多,没下定决心要送你什么。”
或许不是她不缺,而是什么都想送给她,把全世界都捧着送给她都不为过,但这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他想这样做,她不一定同意。
“有你,我也真的好像没什么想要的。”秦姈认真思考了一番。
顾裕也在想。
突然,秦姈直接问了句文不对题的话:“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大概后天。”
“我想在京城过生日。”
“好。”
秦姈抬手搂着,他朝她看去,她眼睛亮亮的,此时笑着,乌黑的头发把她衬得很白,声音很轻,却又坚定:“顾裕,生日的时候,你跟我求婚吧。”
顾裕愣怔了几秒,瞳孔震惊地缩了一下,看着她笑脸盈盈的脸,好一会才回过神,颤着声,说:“好。”
“这是要的礼物?”
“嗯。”
顾裕笑了起来,揽着她的腰,碰了碰她的额头,笑道:“你这分明是在给我礼物。”
“给你也是给我的。”
给九年前的自己一个得偿所愿的礼物,既送给现在的他们,也送给十五岁青涩勇敢的少女。
她的喜欢有了回报,即使中间的故事很艰辛,但结果是这样美好快乐的,不好的一切都已成浮云,当下、未来是一片光明。
他低头,温柔的吻着她。
吻里混着一道清晰的低语。
“秦姈,我爱你。”
去好好弥补你对我的喜欢,倾尽所有去爱你。
……
生日前三天,他们回国了。
一回来,顾裕更忙了,似乎在准备求婚,忙到一天见不到人影,晚上都是睡着后,才能感受到他。
秦姈心疼他,抱着他,即使再困,也不忘跟他说:“不用这么急的,生日后也行,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答应你。”
顾裕亲了口她额头,轻声说:“不行,这是你向我要的礼物,我必须要准备好。”
秦姈说完就沉沉地睡着了,可能连他的话都没听到。
“快了。”
很快他们的关系就不一样了。
圣诞节这天,秦姈还是一如既往的上班,而顾裕难得在这家公司待一天。五点一到,从办公室走了出来,然后毫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牵着她的手,走出公司。
秦姈现在也不害羞在大庭广众下跟他亲密的举动了,晃着他的手,说:“我们去哪啊?”
这属于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但顾裕依旧耐心回答:“给你过生日。”
“在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倒让顾裕噎了一下,思来想去,告诉了她:“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秦姈愣了一下。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好像是——顾家。
见她垂下眼,情绪不明,顾裕想过她可能不同意,所以在酒店也准备了,真要是不愿意去顾家,那就去酒店。
“不想去没关系,我们……”
“想去。”秦姈说,“就去顾家吧。”
那里是收养她的家,是遇见顾裕的地方,也是承载她青春的地方,少女懵懂的喜欢,也是在那里开始。
顾家承载了太多,好的坏的,但此刻的一切,是好的,既然这样,求婚在那里,最好不过。
她以为她差不多快忘了,可车子开上熟悉的道路时,记忆如洪水,熟悉的比国外的七年还要难以忘掉。直到站在顾家门前,熟悉的感觉蜂拥而至,想起了顾老爷子带她来的那天。
那天下着雪,天气很冷,她遇到了一个温柔的人,温暖的家。
永远不会忘。
顾裕牵着她往里走,院子里依旧暖气充足,花花草草长得栩栩如生,每一处,都与九年前重叠,让她有些恍惚。
大门打开,整齐的响声,彩带洒落,飘在两人之间,所有参与她人生的朋友,亲人,都在这一刻见证她的幸福。
尽管已经知道什么地方,什么场景,但当出现在眼前时,还是红了眼。她想让自己不哭,却怎么也忍不住,咬着唇,不让自己掉眼泪。
顾裕松开她,面对着她单膝下跪,秦姈视线下移,看着他从大衣里拿出放了一天的戒指盒。像偶像剧里一样,在她面前打开,然后说出让人喜极而泣的话,
“秦姈,你愿意嫁给我吗?”
周围的人激动督促:“嫁给他,嫁给他。”
而这些全是秦姈想象出最偶像派最朴素的求婚流程,可没想到,顾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他拿出戒指,一句话不说就戴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牵着她的手,仔细端详。秦姈懵了一下,怎么跟她脑子里想的不一样?
也没有想哭的心情了,刚要张嘴质问他,就听他轻轻地说:“秦姈,生日快乐。”
“十五年前,你有了家,我们在这里相遇。第一眼看到你时,你又瘦看起来又不健康,但是长得很好看。我脑海里闪过一丝念头,为什么这个小姑娘会被家人抛弃,我以后要对她好点。
“可能是有一些顾宁的原因,把对她的愧疚,弥补在你身上,但随着时间,这种对你的好,已经不再是弥补,是真的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你是你,顾宁是顾宁。”
秦姈从没听过以他的视角的那几年,还在为仓促给她戴戒指的心情,完全被这些话吸引,眼睛发酸,蓄了泪。
顾裕还是跪着,没看她,接着诉说:“后来,你跟我表白,那一刻,我愣住了,觉得自己可能对你的好,让你产生了错觉。我没怪过你,我只怪自己,让我对你的好,超出了你心里的范围。远离你,是为你好。
“可见到你哭,甚至因为我哭的那些夜晚,我很不知所措也非常怪自己。对你说的话,每一句都是认真的。那时的你漂亮勇敢,抛开我们那时的关系,也不是我该亵渎的。
“你当时问过我,假如我们没有兄妹那层关系,会不会喜欢你?这个问题我从没想过,因为我没想过要跟谁有未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我说了你不喜欢的答案。
“你上高中后,我们之间真的疏离了,也在那段时间,心脏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我会在夜晚反思自己的反常,更是在你生日那天,拿着手机,看了很久,才发出那句‘生日快乐’,可能在那些天起,我无知的对你动心了。”
秦姈已经泪流满面,更是听到他在那个时候可能喜欢她时,心颤了颤。
他吸了口气,声音有些颤:“但是我太笨了,把这种异样的感情当作是对你的愧疚,不敢去接受你的喜欢,与自己的心做斗争,直到你离开顾家。”这句说完,他才敢把头抬起来,看着她,似乎前面的一切都是他的罪过。
“那天在你家楼下待了一夜,我想明白了。对你不是妹妹的感情,是对一个异性的喜欢。但是当初想要跟你说的喜欢,迟到了七年。”
顾裕眼睛也已经红了,一句一句说着十几年的过往,好似又重新回顾了一遍,只是这次,他带着上帝视角,去感受秦姈的喜怒哀乐,是那么的痛。
“秦姈,我喜欢你,我爱你。所以,你愿意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吗?”
不是“嫁”,是“弥补”。
秦姈颤着肩膀,放声大哭,含糊不清道:“顾裕,你好过分,干嘛要让我哭?”
“我错了。”他站起来,擦着她的眼泪,下一秒,秦姈紧紧搂着他。
她抽泣地说:“你都给我带戒指了,我能不同意么。”
顾裕笑了起来,回搂着她。
周围看了全经过的人,也被顾裕说的话红了眼。
顾植都偷偷抹眼泪了,还嘴硬道:“你说整这些煽情的事干什么?”
“就你嘴硬,眼泪都接不住了。”秦焓呵了声,站在他对面损他。
“你不也一样。”
“我替我妹高兴。”
“我替我哥高兴。”
……
灯火通明,两人站在阁楼依偎着,外面的模样好似还是没变,却又变了永远改变不了事实。
她抬头,他低头,亮如繁星的眼睛,是彼此的希望。
京城的冬天依旧冷得刺骨,窗外好像飘了雪。
是她喜欢的雪,是她喜欢的画面。
她笑了一下,说:“顾裕,下雪了。”
顾裕,这是每一年我都期盼的冬天。
有你,有家,足矣。
……
……
……
【填坑】
清早的寒冬,暖阳照拂,无风。今日周末,秦姈难得无所事事,此时站在阳台上晒太阳。
不久,顾裕从身后走过来,伸手搂着她的腰,带向自己,下巴抵在她肩上,轻声道:“今天打算做什么,我陪你。”
难得最近不忙,可以陪陪她。
秦姈收回目光,低下头,看向筋络明显,纤细有力的大手,感觉一个手掌就能握住她的腰身。但她的目光此刻不在这上面,而是手腕处的竹节手链。
“顾裕,这个手链你戴了多久?”秦姈低低地问。
顾裕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手动了一下,又把她抱得更紧,温声回:“一直没摘过。”
“期间绳子断过,我差点以为,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再见了,就连你给我的唯一东西都保护不了。”一说到这,似乎想起绳子断了后,他的无措与不安,“但是我不相信,无论多久,我都等你。我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不会狠心不回来找我,不会狠心不喜欢我了。”
所以,他换了绳子,把这串微不足道的竹节手链,成为他的念想,手链在,他就相信她一定会回来。
秦姈声音闷闷的,眼睛已经红了:“顾裕,等待一个人是很傻的事。”
顾裕下意识回答:“但不等,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生活了。”
唯有等,他才能像个人样。
秦姈转身,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任何心疼,都无法用言语来概括,只能多抱抱他,多去爱他,她的愧疚才能少一点。
顾裕摸着她的头,安抚她的情绪,什么话都不说,只把彼此紧紧地抱在一起。
抱着抱着,秦姈似乎想到了什么,手往下移,放在那时想要帮他止住血却怎么也止不住的位置。他衣服穿的单薄,隔着衣服仿佛都能摸到伤疤的轮廓。
顾裕自然也感受到她在干什么,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先开口:“只要你没事,疼痛,伤口,我都不在乎。”
“你就没想过,假如那把刀再深一点,你可能就没命了。”秦姈带着哭腔,泪水打湿了顾裕胸前的衣服,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你……你明明这么聪明,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蠢?”
“姈儿,因为那个人是你。”顾裕捧着她的脸,轻轻擦去她的泪水,眉目含情,说出的话是他不敢想的结果,“假如是你躺在我面前,我不知道自己变成什么样,我很庆幸是我,是我保护你,而不是你保护我。”
秦姈撇着嘴,眼泪自他的掌心滑下,她抽泣道:“顾裕,你就是一个最笨的傻子。”
“那这样的我你还喜欢吗?”
“喜欢。”秦姈认真点头,在去抱他前,又说了一句,
“也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