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不医不饶
给二妞安排妥当。华子和米雪晴坐着大马车回蘑菇崴子屯儿。一路坐车过了前进大队,米雪晴说自己的腿坐麻了,要和华子步行回去。
柳子富一声大鞭响,乐呵呵赶着大车先走了。
华子和米雪晴边走边聊,刚进山口迎面碰上王秉春。那小子撅着屁股弯着腰蹬着自行车,连头都没抬就骑了过去。
米雪晴:“准是又撩饬康淑君去了。”
“你还别说,康淑君打扮起来还真漂亮。”
“你动心啦?你晚上去她家,她乐不得呢。”
“你一个漂漂亮亮的大姑娘,怎么净说这骚嗑?”
“漂亮姑娘又不傻。康淑君看你那眼神儿恨不得一把抱住你。”
“你还别说,大妞姐上班以后我还真得找她办点事儿。”
米雪晴一撇嘴:“哼哼,我猜某些人要倒霉了。”
“别胡说啊。”
米雪晴:“你也够能忍了。要是我早就想办法整他了。当个破书记,本屯老娘们不够搞,还往蘑菇崴子屯儿嘚瑟。”
柳青青吃完早饭就推着自行车来到集体户。
“华子,我今天去医院上班。这一值班七天回不来。我刚才去队部,我爹还是不肯回去。你说这事儿……”
华子:“要我是你爹我也不回去。哪个男人能咽下这种气?”
柳青青:“孙信义断了,我以为过两年都淡忘了。当儿女的也好说话,你说昨天王秉春又来了。幸亏我在家才把他赶走。我想让康小皮和康小毛……”
华子:“不行。那俩玩意儿就是废物。你先放心上班,我抽时间跟你妈说说。”
柳青青一撇嘴:“你去?小心她吃了你。”
“你个大姑娘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呀。”
柳青青:“跟你没啥不敢说的。你要能去我就放心了。上班去了。”
华子再次到柳家去,康淑君又披上了那件旧衫子。不过看见华子,立刻满脸阴云都散了,笑容灿烂之中带着惑人的娇媚。
华子不傻,尤其对女人更加敏感。不过此时他只能视而不见,稳住心神:“婶子,那身朝鲜呢新衣裳怎么不穿哪。嫌不好看?”
康淑君放下孩子:“十多年买了,就那一套新衣服。不得省着点穿。大妞说我穿那衣服太骚。”
“听她瞎说。她那是犯了闷脾气。婶子,我有句话问你,害怕你生气……”
康淑君下地倒水:“我亲闺女我都生气,就是你问啥我都不生气。满蘑菇崴子屯儿就你拿我当人。问吧。”
“你喜欢王秉春?”
康淑君:“呸!他算什么玩意儿?黑不溜秋绿豆眼睛,当上大队书记他也是个耗子。从打那次下大雨开会他就老往我家嘚瑟。我也没招儿,家里就我一个老娘们和一个大姑娘。惹不起人家。”
“那你就这样……”华子忽然停住,低头沉思起来。
康淑君:“有什么话你倒是快说呀!吞吞吐吐,急死人。”
华子:“我、大妞姐、二妞,都最讨厌王秉春。你说二妞为啥不回蘑菇崴子屯儿?大妞姐脾气最好,为啥老是跟你生气?她们现在可是有头有脸有工作,都是体面人。可是家里呢?总来些不三不四的男人,你要真心喜欢,嫁给他那也就罢了。何必让你讨厌的人搅得家里不合?”
康淑君:“人家是村官儿,咱不敢得罪呀。”
华子:“他就是个狗屁!后台孙书记都完犊子了,他还能蹦跶几天?再说,你大闺女是公社医院大夫,二闺女是县药材公司职工。王秉春不过是个大土鳖,敢跟你比?他要敢去我家嘚瑟我揍不死他!”
康淑君:“你说的对呀。我大闺女是国家大夫,我怕他干啥呀!再来嘚瑟我就挠他。”
华子:“挠不行,那样你就吃亏了。要说打架,你得准备好家伙,攒足了胆气和力气。一顿棍子打出去让他害怕,然后你就破口大骂让大伙都知道你没跟他搞破鞋,让他再没脸在蘑菇崴子屯儿露面儿。”
康淑君:“那我要是打不过他呢?”
“那你就拼命喊。只要我听见,揍不死他!”
从康淑君家出来,华子才静下心来,认真地想这个女人。
康淑君是不用掩饰的破鞋,在蘑菇崴子屯儿的名声比母猪还臭。可是这个人没什么心机,几乎是一条道跑到黑。只钟情于孙信义。她搞破鞋也不计得失,只要自己喜欢快活,那就不顾一切。再加上又馋又懒,轻浮好显摆,所以被孙信义白玩儿十几年。什么好处没捞着,还得白给他养着一个小姑娘。
如果换了蔡香萍,华子绝不敢走这险招儿。对蔡香萍,王秉春给她一点好处,她就能把华子出卖了。康淑君不可能,她知道护犊子。她看不上的人,也不在乎那点小恩小惠。
从这点上说尽管康淑君很烂,但还是比蔡香萍好得多。
康淑君大白天穿着新衣裳晃着丰胸,扭着屁股,又出村上大队去了。
李清华看着她的背影问田淑云:“这又是去哪放骚啊?”
田淑云:“去大队呗。跟我请病假,说是不能秋收。我说你不能收割还不能扒苞米呀?请假找大队去。你看这不去了么。”
李清华:“破套包子还专套当官儿的。哎华子,今年你和雪晴还上一线哪?”
华子:“你这话问的。咱哥们儿哪年春秋不是亲临战场指挥战斗,直到完全胜利!”
李清华:“呸。就你割地那两下子,哪回不是大伙接你。”
华子坐到路边:“你说也怪了。从打下乡那年我就学割地,这一晃四五年了,还是跟不上。”
田淑云:“那是手法问题。割地不能着急,越着急越慢。”
米永刚扛着一把苫刀走过来:“你们都说错了。华子割地小豆绿豆不慢,遇到谷子高粱就慢,为啥?你们快,可是干的活儿不地道。捆出来的谷个子家雀儿都不敢落。再看华子的,每一捆都整整齐齐,戳在地里风吹不倒。清华,你干活儿麻利,可是毛糙的毛病改得了么?要是华子当队长,你天天得挨批。”
李清华:“华子干活儿是你徒弟。你是替自己吹呢吧。”
米永刚:“怎么干我能教,怎么认真干好那是谁教的么?快秋收了,你田队长还不赶紧派人把车道用苫刀打出来,坑洼都垫平了。在这儿瞎扯淡。”
李清华:“呵呵,我想起来了。华子来蘑菇崴子屯儿第一天就是跟我们一起修道。”
田淑云:“通知全体社员,明天出工修道,准备秋收。”
米永刚扛着苫刀走了,华子也起身要走。
田淑云拉住他:“哎,前两天你去康淑君家干啥去了?小心雪晴骟了你哦。”
华子:“嘿,你那贼眼。大妞给她捎回来五块钱,让我给送过去。我还能昧下?不是你当队长的还管老百姓串门子啊?”
李清华:“我是怕你掉进无底洞爬不上来。哈哈哈哈……”
那天晚上,康淑君家竟然出事了。
天刚刚落黑不久,王秉春骑着破自行车悄悄进村上东岗子。他小心翼翼推着自行车过了木桥,上了岗子。康淑君的家在集体户的东边。王秉春刚绕过那篮球架子,就听见后面有人声。
“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早点起挂网。”是华凌霄的声音。
王秉春最怕华子看见他。连忙推着破自行车紧走几步,无奈破车子却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他又连忙停住脚步,蹲下身。
夜幕之下,一个长大的身影进了老集体户的院子,一个矮而敦实的身影过桥上西岗子了。似乎都没在意这边黄芪棵子里藏着一个人。
华子推开大门进院,然后打开房门进屋了。屋里灯亮了,王秉春才悄悄起来,推起了自行车。
华子精心准备,耐心等待的时刻终于到了,他岂能没发现道边闪着白色的车把,草丛里黑乎乎的人影?他之所以老远说话,是怕粱老小儿也发现这边有人。支走梁老小儿,华子进屋开灯又关灯,拿上他早准备好的家伙悄悄出去,直奔西南大路……
他不能直接去康淑君家,更不能在她家收拾王秉春。传出去,他华凌霄和康淑君什么关系?惹出事儿来,更加纠缠不清。
王秉春好容易摸进康淑君家的院子里,连敲了三次门里面才有动静。可是这个骚娘们说啥也不让他进屋。
王秉春急眼了,今天不让我进去,明天就把你打成坏分子!
房里的灯突然亮了,康淑君下地穿鞋出来开门。王秉春心里激动得怦怦乱跳!
却不料房门打开,一盆泔水泼出来浇得他浑身酸臭。紧接着康淑君举着烧火棍打了出来!
康淑君不管不顾,破口大骂……
王秉春生怕谁看见,逃出院子,抓起自行车骑上就是猛蹬,一路向村外猛逃。
刚进西南山口没多远自行车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哗啦一声摔倒在地。这小子骂了一句,也不顾疼痛爬起来要扶自行车……
忽然一阵冷风,脑袋被一条麻袋套住,还没等他叫出来,脑袋就挨了一闷棍!
不知被揍了多少下,总之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他已经人事不省了。
这可是蘑菇崴子屯儿有史以来的最大案件,伏击大队书记,揍得人事不省!查公安给县里刑警大队打了电话,然后就开车到了现场。
最先发现道口这个麻袋的是起早到野韭菜坨子卖豆腐的老卢。他发现道边的麻袋没敢动,连忙道大队告诉值班的小伙儿就赶着驴车卖豆腐去了。
查公安来到的时候,大队治保主任、妇女主任、会计孙信义都赶到了。
麻袋已经被打开。王秉春就躺在麻袋上。
蘑菇崴子屯儿的人都远远地站在树林边往这边看着……
灌了点水,王秉春已经醒过来了。
“腰,我的腰啊——”这小子直喊腰疼,死不了。
查公安:“队干部,赶紧找车把他送医院去。”
王秉春声嘶力竭地喊道:“找华子,快找华子啊。”
孙信义:“你认准是他干的啦?”
王秉春:“治,让他治我的腰啊。”
孙信义转过身:“田淑云,你去找一趟华子吧。别人求不动他。”
田淑云往前走了两步:“我也求不动人家呀。那天开大会,他公开宣布不再行医啦。王书记也在场,你家人不也都听见了么。”
正说着华子和老小儿骑着自行车,驮着鱼筐过来了。
田淑云喊道:“华子,你快点过来。”
华子来到跟前下了自行车:“啥事儿,围这么多人?”
田淑云:“王书记遭暗害啦。差点没打死。”
“我天,这么严重。报案呐。”
查公安走了过来:“田队长,赶紧安排人套车,送医院。其他人都回去,今天谁也不准离开本村。”
华子:“查公安,我和老小儿还得去喇嘛庙给铁路食堂送鱼去呢。”
查公安:“还送个屁鱼呀?出了这么大的事,等刑警大队来调查吧。你能不能给王书记看看?”
华子:“我已经发誓不行医了。再说这种案情你明白,不是法医能伸手么?谁家有镇痛片给他吃两片吧。查公安,能不能通融一下,我俩十几斤鱼送不过去就失信了。”
查公安:“行了吧华子。通融,我敢通融么?现场被破坏了,县里来人还不定怎么处理呢。”
华子:“说的也是。别给你找麻烦。老小儿,咱俩还得回东山窝棚把鱼先装条箱里吧。”
田淑云喊了一声:“大家都别看热闹啦。都回去做饭吃饭,秋收大忙出工别迟到啊。柳子富套车过来听公安的。”
县里的刑警队带着警犬查了一上午,又是测距离又是照相,又是查找物证。忙忙活活一个上午,除了一条染血的麻袋,一无所获。
就是那条膘肥体壮的警犬也是汪汪叫两声,原地打转,不知所从。
吃过午饭,留下两个人跟着查公安进村。其他人全都撤走了。
昨晚最后一个见到王秉春的就是康淑君。
康淑君被带到生产队队部,坐在长条桌对面,竹筒倒豆子。
“人家华子给我闺女整个工作指标,得大队签字。我就去大队找王秉春,谁想到那个骚驴摸摸搜搜半天,才算把字给我签了。没成想他的邪劲没过去,隔三差五就来我家撩饬。我都没搭理他。昨天晚上我从地里回来就挺晚的,躺在炕上都睡着了。那个王八犊子赖在房门口不走,还说不让进屋就批斗我啥的。我气急了就开门泼了他一身泔水。他把我衣服都撕坏了。我好容易挣把开,就给了他一烧火棍,大声喊人。他才吓得跑了……”
查公安:“他跑了以后呢?”
康淑君:“他跑了,我就骂啦。东岗子人家少,没人出来我就回屋睡觉了。公安,王秉春这么干算不算犯罪。”
查公安旁边的一个干警说:“夜闯民宅,强奸未遂。当然是犯罪。”
康淑君:“那我呢。”
查公安:“你没事了,先回家吧。”
“等等。”一个干警一抬手:“我想问两句。”
康淑君又坐到了大炕上。
“我冒昧问一句,你家里都有什么人?丈夫是什么情况?”
康淑君:“我大姑娘在公社卫生院当大夫,正值班呢。二姑娘在县里,三姑娘五岁。男人离婚啦。就是赶大车送王秉春去公社医院的柳子富。”
“你有情人么?”
康淑君:“情人?”
查公安:“就是你相好的。”
康淑君:“这谁都知道啊。大队会计孙信义,我那三闺女就是他的。”
“王秉春经常去你家,孙信义知道么?”
康淑君:“他知不知道能咋的?我又不是他老婆,管得着我么?王秉春去我家撩骚,蘑菇崴子屯儿谁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