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家丑国羞
华龙云被金银贞、司徒慧打得晕头转向,竟然逃到前院上房,大巴豆的房里去了。
华家的这段见不得人的家丑再也遮不住了。
两个女人再去西厢房找常月桂,常月桂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喂了一碗稀粥,常月桂才哭了出来。
她原本不知道男人和华龙云的苟且之事,反而觉得大巴豆对自己很好,一起欺负华龙生,一起陷害华龙飞。
可是自从华龙生、华龙飞哥俩搬出华兴堂以后,大巴豆和华龙云越来越肆无忌惮才被她发觉。
可是现在常家已经彻底完蛋,大巴豆的皇家亲戚越来越多。什么熙洽、葆康论起来都是他的亲戚,她谁也惹不起。
华龙云毕竟是华子兴的儿子,华龙飞的哥哥。司徒慧和金银贞也不便把事情做的太绝。
司徒慧说:“三儿把他父亲的养老钱交给我了,怕你们使坏胡花。你好好伺候华老爷子,我保证你衣食无忧。”
常月桂千恩万谢。
三个女人来到后院上房,只见华子兴直挺挺挂在厨房的檩子上,已经吊死了!
不管是原来的华兴堂还是现在的东兴堂,这下出大事了。
华兴堂被日本人霸占成了东兴堂医药株式会社,华子兴毕竟还是坐堂医。他揣着明白装糊涂,知道有华龙飞在东兴堂早晚还得变回华兴堂。可是华龙云的一个行医执照,搞得他连大夫都当不成了,他的心一下子就死了。
华龙云跑去敲东厢房的门,他知道。华龙云光着屁股,被两个女人追打到前院大巴豆的房里,他也知道。
他更知道的是,华家的丑事再也遮不住了,活不下去了!
办理丧事,华龙生能找得到,可是华龙飞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把华子兴埋葬了,司徒慧才从后院东厢房里来到前厅。
他对华龙生说:“华大哥,你还是搬回来吧。不管是东兴堂还是华兴堂都得有坐堂医。”
华龙云恬不知耻:“我大哥还没有行医证啊。”
司徒慧也没看他:“行医证我求人给你去办。在乡下开药铺,没有行医证同样禁止行医。你们回来还有一样,三儿跟我说他特别喜欢侄子华凤鸣,我们可以一起教他。”
华龙云:“司徒慧,你要弄明白了。我是大满洲国民生部任命的东兴堂坐堂医。”
司徒慧这才站起身:“我看你和你继母还是抓紧想办法逃命吧。三儿要回来,知道这些事儿,非把你俩狗男女碎尸万段不可!”
华龙云:“你别吓唬我。葆康次长说了,野郎中不准行医。”
司徒慧:“华龙飞是我们赤十字社骨干会员,任何军队交战双方都不得向我们开枪开炮!另外,为了行医救人,他身上有军部的特别通行证!这些你有么?他是立过赫赫战功的人,行医都有特别经费,你有么?参谋部特别批准他可以带枪行动,你有么?他一枪打死你都没人敢追究,你行么?华老爷子活着,三儿留你们一条命,现在老爷子不在了,你想会是什么结果?”
大巴豆吓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华龙云也堆在了地上。不用带枪,就是他那根铁桦木医杖就足以要他的命!
司徒慧:“另外我告诉你,当时北山社长和华老爷子签订协议的时候,东兴堂就属于赤十字社的合作产业。看在三儿的面子,让你在此存身。你和你的继母现在就收拾东西,下午四点之前离开东兴堂!”
黄柏芩:“司徒大夫,我们搬回来,是不是等三儿……”
司徒慧:“三儿临走跟我托付过照顾老爷子,还留下五百块钱给老爷子养老。东兴堂的事他不管,赤十字社委托我全权处理。三儿的良苦用心你们应该明白,他当初让你们搬出去,就是已经看透了这些人,包括华老爷子。现在请你们搬回来,是我们赤十字社请的坐堂医,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司徒慧在东兴堂一直很少说话,可是今天大家都领教了司徒医馆大小姐的厉害了。处理事情刚毅果断,说出话来干净利索,切中要害。
华龙云和大巴豆当天就离开东兴堂不知去了哪里。常月桂却被司徒慧留下了,她这种人离开东兴堂就是死路一条。
华龙生把药铺倒给了小舅子黄锦文,又搬回了原来的老屋。华凤鸣此后一直跟着婶子司徒慧,鬼子投降以后才跟司徒慧从美国回来。
一直到那年的腊月,华龙飞才出山头集,向金马镇奔去。可是到了金马镇,叶若兮的木屋门窗紧锁,打听邻居才知道,她从水曲柳岗子平安回来了。直到上个月才离开木屋,不知道去哪了。
华龙飞不禁慨叹,苏联特工,实在难以琢磨。他不想去新京,也不想再去四乡行医。他要在新年之前去看看哥嫂和小侄子。
他这次出行的目的很单纯,没带肯包医杖,没带成药。红马背上的马褡子里都是蘑菇木耳榛子等山货。他还特意给叶若兮和哥嫂各带了一只松鸡,叶若兮不在金马镇,那这些东西只能便宜小侄子了。
路过松化镇,他给华凤鸣买了一套过年的新衣裳,然后向掌柜的要了一份废地图包起来。掌柜的却拿出一个布袋把衣服装好才交给他。地图没用上,只能留作擦屁股纸,随手折起来塞进了马褡子。
一路晓行夜宿,来到北盛村已经是第三天的上午了。
华家药铺竟然没开张。他把两匹马拴在桩子上,上前敲门,没人应门。再到旁边的院门,紧锁着,院子里也没人。
华龙飞回过头来,打算找人问问,大哥一家都哪去了。
从远处街口冲过来几个男人,这几个人都背着大枪,虽然没穿日本军装,却有两个戴日式战斗帽的,还有一个穿奉军老式军装的。华龙飞只认识大哥的小舅子黄锦文,正在和那个穿老式军装的嘀咕着。
能猜的出来,这些人是新近被满洲执政授意拉起来的狗子。
黄锦文走到跟前趾高气扬:“呵,大名鼎鼎的野郎中啊,在哪发财?”
“我大哥一家人去哪了?”
黄锦文:“你大哥他们搬回新京去了。这铺子倒给我家了,不过我不得意这玩意儿。哥们儿现在干保乡团啦!”
华龙飞:“我大哥他们好好的搬新京去图啥?”
黄锦文:“你爹死啦,你二哥跑啦!”这小子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华龙飞不知是气的还是惊的,愣了很久才转过身去解马缰绳。
那个穿旧军装的说话了:“等等,外地来人,尤其是你这种跑江湖卖野药的,我们得检查!”
华龙飞心中的怒火已经窜上头顶了:“检查?你怕担不起呀。”
穿旧军装的:“老子是本镇保乡团团长,没啥担不起的。把马褡子拿下来,检查!”
华龙飞伸手把马褡子拿下来,放到地上:“你真要检查?”
“费他妈什么话。”他说着弯腰伸出手去。
华龙飞:“等等。检查完了,后悔都来不及。你想好了。”
“想他妈什么想!”那家伙伸手拿出一张地图来。
他装模作样看了一会儿:“都他妈什么玩意儿,曲里拐弯的。”
华龙飞拿出赤十字会员证:“那你认识这个么?”
“老子不认识!”说着又弯下腰去。
华龙飞揣起会员证,掏出了手枪:“那这个你准认识!”
穿旧军装的一抬头,手枪已经顶在了脑门上:“你敢开枪?我是……”
华龙飞:“你他妈一个狗屁保乡团,竟敢私自查看关东军联络图!”
砰一声枪响,那穿旧军装的仰面栽倒,额头上多了一个血窟窿!
狗子们哪里见过这样杀人不眨眼的,吓得直往后退。
华龙飞骂道:“黄锦文,你他妈瘸腿吧唧也就罢了,人话都不会说一句。老子送你上西天!”
黄锦文连枪都没有,吓得跪倒在地:“三先生,是我装犊子。看在我姐的面儿上,您手下留情啊。”
华龙飞一脚踹得他口鼻流血,装上马褡子,上马走了。
华子兴去世一百多天以后,华龙飞才赶回后院上房,对着遗像祭奠跪拜,然后到南岗子墓地再磕头烧纸。
祭奠完毕,人们又回到后院上房。
华龙飞:“师姐,你是怕我干出杀兄弑母的事,才把他们赶出去的吧?”
司徒慧:“这两个人的确为人不齿,可是有些事你还是不做为好。”
华龙飞:“其实我在十一岁的时候就撞破了华龙云和大巴豆在干那种苟且之事,所以她才勾结常月桂联手害我。我爹也明知道这种事,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怕我童言无忌,才把我送到了北京。我把凤鸣送走,就是怕孩子太小再撞上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他们本来还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现在朝里有人,便肆无忌惮起来。我爹想装糊涂也装不下去了。”
黄柏芩:“三儿,华龙云和大巴豆,他们俩……”
华龙飞:“华龙云我知道他将来会什么样,大巴豆很难说。人老珠黄,装犊子装惯了,不定哪天被人一枪给崩了。这些人刚刚迎回他们的皇上,牛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却不知道皇上头上还有日本人。你和大哥总算回到老窝了,不管是满洲人还是日本人,你们老老实实看病卖药准没错。要不然在黄锦文跟前,我也不放心。”
黄柏芩:“你在北盛村看见他了?”
“看见了。跟着几个狗子学的不会说人话。他们头头还要抢我给凤鸣买的衣服,被我一枪给崩了!”
啊!屋里的人都吓得变颜变色。
华龙飞冷笑一声:“你们放心,我马褡子里有一份日本旧地图,我说那是关东军秘密军用地图,谁看谁死!黄锦文被我踢了一脚,然后我就着忙走了。”
黄柏芩:“好好个药铺,他和我爹就给我们两块钱。”
华龙飞冷下脸来:“大嫂,难道这里就是你的药铺?不就给爹办个丧事么,何至于把家搬回来?如果不是北盛镇那个铺子你们一家三口早饿死啦!”
华龙生:“三儿,你的意思?”
华龙飞:“我没意思。可我知道这里被华子兴、华龙云卖成东兴堂株式会社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司徒慧:“三儿,大哥一家是我建议搬回来的……”
华龙飞:“你建议?你自己都是这地方的来客,有什么能力建议他人?要是没有你,我野郎中绝不踏入宽城半步!”
房里的人,包括司徒慧自己都没想到,一场周全善意的安排竟然让华龙飞大发雷霆!司徒慧眼泪在眼圈儿打转,却没敢再说什么。
“寸光唯照门前粒,试步人间陷阱深。”华龙飞吟罢,头也没回出门而去。
华龙飞那天没在东兴堂吃饭,而是去了瘸侯饭庄,知会新京及其附近的大小花子,找到大巴豆和华龙云,盯紧他们。
华龙飞在琢磨华龙云,郑孝胥也在琢磨他。
听了熙洽的口头报告,他可以断定这个野郎中未必抗日,但绝对有反满倾向。根据葆康的属下华龙云的交代,这个华龙飞十二岁进北京逃师要饭,遇上江湖奇人传授,掌握秘方无数。
郑孝胥暗自思忖,难怪这个小大夫个性狂野,却文思敏捷,字写的不错。原来他是名动京师的中医大师司徒忆非的徒弟,既然闯过江湖就难免无视礼法,斯文扫地。他讨厌张家是因为奉军打死了他的师父,那反满从何说起?熙洽的说法站不住脚。
他给葆康下令,派出人马全城查找华龙飞,一旦发现立即扣押!
葆康找别人抓瞎,找华龙飞易如反掌,他把丧家犬华龙云从建国会直接调到民生部担任医药稽查,前提是必须尽快抓到华龙飞!
华龙云这下权力大了。满蒙只要是日门占领区,中医药行业他都能伸手,他说谁家的药有问题,谁家就别想开业。不过他不敢跟东兴堂、赤十字社过不去,那是日本人的门面。
华龙飞叮嘱寻找华龙云的小花子还没行动,华龙云带着十几个黑衣狗子把他围住了。
华龙云见到华龙飞皮笑肉不笑:“三弟,葆二爷有请。”
华龙飞怒目圆睁:“给我闭嘴!谁他妈是你三弟?”他伸手就要抓华龙云。
华龙云闪身躲到一个警察身后,他知道被华三儿抓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准疼得你死去活来。
“别动!”狗子们端起了枪。
华龙飞:“呵呵,场面不小啊。你说的葆二爷就是民生次长葆康?他找我干什么?”
华龙云探出脑袋:“葆二爷说是上边有大人要找你。”
按级别熙洽和葆康算是平级,葆康的上边难道是郑孝胥?
他骂道:“我知道。请大夫有你们这么请的么?你们是哪个署的?署长是谁?我见了葆康也好给他高升啊。”
一个警尉补一哈腰:“野郎中,不是我们要来,是葆二爷让我们听这小子的。他是医药稽查,我们是第三警察署,管不着我们啊。”
华龙飞:“那就让他滚蛋,你们带我去见葆康。”
“您这是为难我们,没他带着我们都进不了民生部啊。”
华龙飞:“那就让他前边带路,老子看见他这种人就想一枪打死!”
华龙云又是一阵尿急。
郑孝胥没在溥仪的皇宫,也没在自己的公署总理衙门。而是让葆康把华龙飞带到刚刚改建的建国大旅社!
建国大旅社,楼前的牌子有满文、有日文,最后一行小字才是汉文。华龙飞把华龙飞带到三楼,走廊上铺着厚厚的暗红团花地毯,房间都是日本式的方格子推拉门。一个拖着辫子的汉人小打一鞠躬,葆康退了下去。华龙飞跟着那拖辫子的继续往里走。
一直走到长廊尽头,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那长辫子一撅屁股:“大人,他来了。”
里面回应一声,长辫子拉开门。郑孝胥站在窗前,背对着门:“你来啦。”
华龙飞:“大人动用那么多警察拿枪逼着,我敢不来么?”
“你没见过?”
华龙飞:“当然没有。请大夫一般都心情迫切,诚恳恭谨。就算皇上请御医也不可能把刀架在脖子上呀。”
郑孝胥一转身:“你不是御医,不过是个野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