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马湛的阴魂忽然停顿了一下,青白色的鬼脸上露出了一丝有些难以言喻的神色。
“我并不认识那个人,但那个人一见到我,就说,‘我知道当年在地窖中,那些人都是怎么欺辱你的。’”
说完这句话,马湛忍不住紧抿了一下嘴唇,垂在身侧的双手也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显然当年那欺辱的场面很令人难堪。
宁北晴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马平川,就见他肃然中带着一丝茫然,似乎完全不知道什么地窖的事。
可能也是不想具体说地窖的事情,马湛只停顿了一下,就继续接着说了下去。
“当时我很震惊,但他不等我开口询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就又说,他可以教我用玄术对付他们,让他们生不如死地跪在我面前忏悔求饶。他还说……他还说,他还可以教我如何掌控他们的魂魄,把他们当成傀儡,帮我去做任何我不方便出面的事。甚至,可以帮我一步步掌控马家。”
虽然马湛叙述的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是他的养父马平川听到这里,依然不由脱口而出:“湛儿,他说这话一定是不怀好意,想要利用你!”
马湛被他这句话一下子勾出了一滴鬼泪。
“爸,我怎么会不知道这肯定是与虎谋皮,可我当时……真的好想拥有复仇的能力……”
他哽咽不能语,鬼泪滴落。
宁北晴手指轻动,一股细小的旋风就卷着那滴泪飘向她,然后准确地落进了一个玻璃瓶中。
看着从前从不曾轻易露出软弱面的儿子如今竟然流了泪,马平川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但他还是不得不问。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哪些人欺负了你?”
他的儿子已经因为当年的事走上了歧途,甚至失去了生命,他这个当父亲的,不能连个原因都不知道。
“是我们本家的人,他们从小就嫉妒我,我彻底失宠后,他们就将我当成了出气筒,逼我跪在地上舔搜掉的剩菜剩饭,逼我从他们的胯下钻过去,还逼我舔他们的脚,甚至……”
马湛的鬼眼中有些戾气翻腾,但还是在马平川震惊又愤怒的眼神中说了下去。
“他们还逼我给他们舔便后的菊花,我不肯,他们就对我拳打脚踢,然后剥光我的衣服,用尿滋我一身……”
“畜生,简直是畜生!”
马平川猛然起身,盛怒的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他们怎么能这么恶毒?怎么敢这么欺负你?简直是太没有人性了!”
“爸,您别生气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见养父气成这样,想到养父母对自己这十多年的疼爱,马湛的鬼眼不由地再度泛红。
“过去不了,这怎么能过去得了?”
马平川的眼里满是痛心和自责,“儿子受了这么大的伤害,当父母的却从来都没有发现过,还总是一味地劝你要心胸宽阔地向前看,你让我和你妈怎么过得去?”
“不是的,爸,你们已经对我够好了,是我自己……”
马湛仿佛一下子又变回当年的小男孩,难堪地低下了头,“是我自己觉得自己太脏,当不得你们那无私的喜欢,更不愿意破坏我在你们心中的形象,所以才走上了歧途……”
“傻孩子啊……”
马平川眼眶湿润,却无法再指责养子。
毕竟养子已经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死亡的代价。
顾承勤却突然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尊和不愿被人所知的隐秘往事,但你不该因此就去伤害其他的无辜生灵,哪怕它只是一只猫狗,甚至只是一只青蛙小白鼠。”
“不错,你的过往不是你走到这一步的借口。”
宁北晴也语调平静地发声,甚至比顾承勤还要不留情。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世上的确有很多人是因为实在走投无路,才迫不得已用激烈极端的方式来反抗不公,但你不是。
以你的智商,你想复仇,甚至想让那些欺负你的人匍匐在你的脚下,其实都可以有很多方法。但你偏偏选择了先挥刀向弱者,想要用自己梦寐以求的能力先去打那些施暴者的脸,然后再狠狠地践踏他们。
你想要寻求的,根本不是真正的公道,而只是一种能凌驾于众生的绝对权势。你真正想要的,是你曾经以为天生就该属于你的高人一等。
所以在那个人来找你做交易的时候,你的内心其实是求之不得,甚至还有些欣喜若狂的。
马湛,我说的这些,是也不是?”
她每说一句,就如同刀子一般,一刀刀扎进马湛的灵魂深处,逼迫他不得不直面自己最内心深处的欲望。
“我……我……”马湛本能地想要为自己辩解,剩余的良知却让他又无法说出口,他只能承认,“我知道,是我错了……”
看着养子的鬼脸越来越苍白,还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马平川脸上的痛惜顿时都变成了羞愧和难堪。
“既然你知错了,那我们就回到正题,说说那个人吧。”
宁北晴不愿纠缠马湛的过去,更不觉得现在挖掘可恨之人的可怜过去有什么意义。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他又教了你哪些邪术,让你做了什么事情?”
马湛握着拳头勉强地定了定神,终于说出了宁北晴最想要的信息。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姓林,长得……”马湛的神色突然开始迷蒙地。
“很漂亮,一种有些无法形容的漂亮,有些不似真人的漂亮,甚至还会让人根本不在乎他是男是女。当他和你轻言细语的时候,你仿佛会觉得他说的任何话语都是天底下最正确不过的道理,情不自禁地就愿意信服他……”
他一说姓林,宁北晴就已经觉得果然如此。
那个人,向来是最善于攻心,何况还擅长某种魅术。
就算是正常人,都会被他迷的五迷三道,更何况是执念深重的人,简直不要太容易被他利用。
甚至事后明知被利用,都依然提不起对此人的恶感来。
这也是当年他做尽了坏事却一直隐藏的很好的原因之一。
“清醒一点吧,那不过是邪术的一种而已。”宁北晴弹了一道灵力到马湛的魂体中。
马湛一个激灵,神智这才清醒了几分。
“说吧,他都教了你哪些邪术,又让你,或者是利用你做了哪些事情?”
宁北晴再次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话题,同时也特地用了一些心理暗示,免得马湛的神智再次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