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病房里的气氛陷入片刻的沉默。
周芸晚直勾勾望着沈宴礼的眼睛,认真道:“如果我说我想呢?”
生孩子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在她看来,每个母亲都是无比伟大的,从肚子里有孩子开始,就要面对各种各样的难题,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压力,使得不少母亲都遭了很多罪。
比如孙曼婷怀孕的时候,就因为严重的孕反而差点坚持不下去,但是生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邢茂辉和邢家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孙曼婷,几乎是全家齐上阵,把孙曼婷感动得不行。
当时她就很受触动,有爱的人在身边,似乎生孩子的难题也不是不能克服。
毕竟孩子是因为父母的爱来到这个世上,如果有足够的爱,那么这个意外来到的孩子是不是能够成为惊喜。
但是考虑到沈宴礼之前的态度,以及他对自己身体的重视,她收紧了搂着他的手,郑重道:“沈宴礼,我们之前不是约定过随缘吗?要是不小心有了孩子,就把他生下来。”
“现在缘分到了,我们没理由不要他对不对?”
说着,她亲了亲他的脸颊,如实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我也很害怕生孩子,所以我希望能够得到你的支持,有你在,我就没那么怕了。”
沈宴礼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她,她每说一句话,他的眼睛就红上一分,最后脸不受控制地埋进她的颈窝,下一秒,几滴湿润的液体就顺着她白皙的肌肤向下流动。
他含糊不清的声音低低传出:“好,那就生下他。”
做完这个重大决定,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似乎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骨髓里。
周芸晚拍着他的后背,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怎么办,孩子的爸爸似乎比她这个当妈的还要激动。
沈宴礼倒不觉得情绪失控多丢脸,他现在很高兴,说是喜极而泣也不为过,有什么比得知自己的爱人爱自己,信任自己还值得高兴的事?
“晚晚,我会安排好一切,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地生下这个孩子。”
没住两天院,周芸晚就出院了,她的身体状况比想象中要好。
回家的路上,听着沈宴礼在耳畔絮絮叨叨,一会儿说要给她买各种各样的补品,一会儿说要向邢茂辉取经如何当一个合格的父亲,一会儿又说要给家里请个保姆一起照顾她。
他的思绪跳转得很快,周芸晚都快跟不上他的规划了。
结婚以来,沈宴礼几乎承担着一家之主和家庭保姆的双重职责,挣钱养家和洗衣做饭两不耽误,在伺候她这方面,他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她之前也不是没说过要请个阿姨,但是他说什么都比不上自己亲自动手来得舒服自在,就把这件事给拒绝了。
可如今他居然自己主动提起,于是她就多嘴问了句。
“你现在一个身体里住着两个人,自然多一个人照顾你比较方便,要是有像昨天那样我不在的情况下,保姆也能及时替代我的位置。”
周芸晚想想也是,总不能每次有什么事都从爸妈家调动保姆吧?
到家之后,周芸晚往沙发上一躺,看向第一时间要给她捏脚捶背的沈宴礼,嘴角扯了扯。
以前他就够溺爱她了,现在是把她当什么玻璃娃娃照顾吗?
不过这种被人全身心爱护的感觉,让她极为享受,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冷不丁问了句:“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沈宴礼没想过这个问题,思忖片刻,他勾了勾唇道:“不管是女孩还是男孩,我都喜欢。”
“沈教授,你这回答真官方。”周芸晚不满意地撇了撇嘴,以为他是哄自己的。
毕竟这个年代的人残余着封建思想,普遍认为男的要比女的好,不少家庭生不出儿子,就不停地生生生。
因此这个社会重男轻女的现象还是比较严重的,虽然心里清楚沈宴礼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她现在怀了孕,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比较敏感的。
所以她忍不住试探道:“女儿和儿子,你更喜欢哪个?”
沈宴礼一边按着她的腿,一边垂眸浅笑:“不管是男是女,不管是像你还是像我,我都觉得很美好,很喜欢,因为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他的话让周芸晚很是触动,的确,只要是他们的孩子,性别有什么重要的?
就在她思忖间,沈宴礼又补充道:“如果真要我选,我选女儿。”
周芸晚眨了眨眼:“为什么?”
“像你,可爱又漂亮。”
周芸晚被这突如其来的彩虹屁弄得是既尴尬又害羞,没好气地打了他一下:“啧,不害臊。”
沈宴礼笑着回:“说的是实话。”
周芸晚才不理会呢,脸偏向一边,耳根都有些红,不禁幻想要是她生了个缩小版的自己,似乎也不错。
沈宴礼提议道:“如果你实在好奇孩子的性别,我们要不要问一下妈?她肯定知道是男是女,到时候提前买衣服什么的,会方便很多。”
周芸晚闻言眼睛亮了亮,这年头还不像后世那样无法提前得知性别,要是提前知道了,他们也可以提前做准备,比如说买衣服和玩具什么的。
但是……
“还是别了吧,就当是开盲盒了。”
沈宴礼皱了下眉:“什么叫开盲盒?”
周芸晚解释道:“就是无法提前知道盒子里具体是什么,只有在打开后才能揭晓内容。”
沈宴礼点了点头,笑着说:“好,那我们就不问。”
从医院回到家,在确定适当的工作对身体的影响不大后,周芸晚就开始着手处理之前耽搁的工作了,但是她并不打算勉强自己,累了就休息。
拼命三娘了好几年,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她得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
孙曼婷和赵彤都是生过孩子的,周末有时间就会来她家,给她分享怀孕心得,邢昭玲一个人没事,也喜欢过来凑热闹。
或许是生活太充足,怀孕期间的反应也不大,所以她丝毫没察觉到时间在不断飞逝。
孩子九个月大的时候,快到预产期的时候,她就在沈宴礼的陪同下,办了住院手续。
一切准备就绪,只需要静静等待开盲盒。
孩子要出生的那天,她跟往常一样,按照医生的嘱托,在走廊里慢慢地来回走动,沈宴礼一手抚着她的腰,一手牵着她,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怠慢。
周芸晚不经意扭头,就看见他紧绷的下颌线,不知怎么的就想笑,然而她嘴角刚咧开,一股钻心的疼痛就从下体传来。
生产比想象中要顺利。
手术室的灯熄灭,当她被护士推出来后,沈宴礼第一时间凑上来,握住她的手,柔声说道:“晚晚,你辛苦了。”
麻药的劲儿还没过,周芸晚太累了,眼皮上下打架,看着四面八方围上来的亲友,她勉强挤出个笑容,张了张嘴想问孩子,但是她没有力气说话。
其余人都紧张地望着她,可沈宴礼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眼就看穿了她想说什么。
他当即转动着视线,把目光放在了那个被护士抱着的孩子身上,小小的一团,看起来极其脆弱。
护士抱着孩子,以往别的家属基本上都是第一时间奔向孩子,这一家人真是个例外,居然第一时间奔向了产妇,没一个人管孩子。
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有人看向孩子了。
沈宴礼向护士问了孩子的情况,护士也如实转述了。
沈宴礼得到想要的答案,立马扭头微笑看着病床上的周芸晚,温柔转述着护士的话:“是女儿,六斤七两,很漂亮,很健康。”
周芸晚总算是放下了心,安稳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护士把自己转进普通病房。
冬日的冷风飕飕,刚下过雪的京市一片银装素裹。
久违的太阳光穿过紧闭的窗户,投射进病房内,高大英俊的男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儿,神情柔和,小弧度地晃悠着身体,似在哄婴儿睡觉。
周芸晚悠悠转醒,一眼就看见了如此唯美的画面。
她静静注视了半晌,就与侧头望过来的沈宴礼对上视线。
两人相视而笑。
人生中可以称得上幸福的时刻,没有多少,现在算是其中一个。
她相信,未来会一直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