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白大褂的医生走向病床,在床尾站定,缓缓说出检查结果:“家属和孕妇都可以放心了,母体的各项指标很平稳,孩子也没什么问题。”
“这段时间你之所以会感到肚子不舒服,有可能是孕期正常的妊娠反应。”
周芸晚听到孩子还算健康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同时她也对此感到疑惑:“那么为什么我每个月的月经正常,既没有孕反,也没有特别难受的地方?”
也就是最近几天她才察觉到肚子有些胀气,精神状态也不太好,时不时就犯困,根本就没往怀孕的方向想。
闻言,医生顿了顿,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看了眼旁边的郭玉霖,后者没表态,但是露出的表情也有些复杂。
见状,周芸晚内心一凛,以为是有什么隐情,故而道:“医生你尽管说就好。”
医生听她这么说,也不藏着掖着了,如实把情况说了出来:“这是因为胎儿感觉到母体对自己的排斥,而做出的自我保护。”
“简而言之,就是胎儿知道母体不欢迎自己到来,所以选择把自己藏起来,以保证能够安全活下来。”
周芸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目光下移看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儿。
就算她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都还没有成型,不可能会有自己的思想,但是如果肚子里的小家伙出生后,知道他的父母都不期待他来到这个世界,该有多伤心?
一想到那个场景,她就感到难受。
郭玉霖见她表情有些微的苍白,便让医生先出去了。
交代完注意事项,郭玉霖柔声安抚道:“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住个两天院观察一下,我已经联系小张了,估计马上就会到。”
王姨年纪大了,身体不怎么好,小张是去年重新找的保姆。
周芸晚点了点头,眼见天色越来越暗,她就开口让孙曼婷等人先回家了。
郭玉霖工作还没结束,不能离开岗位太久,等小张来了,她就回办公室了。
周芸晚用校长带来的洗漱用品洗漱完,就躺在病床上休息了,可是望着室内一片漆黑,她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怀孕的不真实感笼罩着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打乱了她全部的计划,白天里发生的一切在她脑海里转悠,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捏紧了被子,每当她迷茫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寻求依靠。
可她的依靠,此刻却不在身边。
周芸晚咬了咬下唇,忍不住低声呢喃:“沈宴礼,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周围静悄悄的,小张晚上睡的家属床也是空荡荡的,环视一圈,才发现病房内并没有人。
周芸晚捏了捏后脖颈,掀开被子下床,打算先去收拾一下自己。
等她端着水盆从水房里出来,却发现她的病房外有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焦急万分地跑了出来,看那样子似乎正打算直奔护士站而去。
周芸晚呼吸急促了两分,赶忙抬高声量叫住了对方:“沈宴礼!”
她的声音刚出来,沈宴礼就立马转头朝她看了过来,紧皱的眉头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才松懈下来,他目光灼灼,长腿大步迈向她。
他张开双臂抱住她,大掌轻柔地抚摸了两下她的头发,低沉嗓音带上了一丝哽咽:“老婆。”
他闹出的动静不算小,此时走廊上的人都看向了他们这边。
周芸晚双颊难得红了红,不太好意思地抬手推了推他的胳膊,拉着他钻进了病房,并且关上了门。
她看着他眼底的乌青,以及黑眸里闪烁的晦涩,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颊,小嘴扁了扁道:“你昨天没睡好吗?还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工作完成了?”
“我助理会摆平的。”沈宴礼眉心紧锁,似乎不太想谈工作,轻声说了句后,便侧过脸,顺着她的动作吻了吻她的掌心,愧疚地沉声说:“抱歉,我来晚了。”
“对不起晚晚,都是我的错,我最近太忙了,居然没能注意到你的身体,连你怀孕了都不知道……”
“而且我不仅不知道,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了,独留你一个人面对这个变故,对不起,我简直不是人……”
他的胸口因为情绪的变化而微微起伏着,三十多岁的男人,眼眶竟然都红了大片。
“呸呸呸,说什么呢?”面对他的自责和道歉,周芸晚心有所动,双手抬起他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目光触及到他眼里的泪光时,不由得一怔。
她有多久没见过沈宴礼哭了?他向来强大又冷静,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快速且完美,很少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会让他失了自控力。
除了她。
每当她不小心受伤,或者心情不好时,他就会比她还紧张。
这样深爱她的他,她昨天居然还在担心什么七年之痒,哪怕再过七年,沈宴礼对她,也会是一如既往的疼惜。
不知道是不是见不得他哭,还是她的依靠到了,她所有压抑的不安情绪涌了上来,她也不可控地红了眼睛,但是泪水没掉下来,她就忍不住调笑他:“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她把他的脸揉来揉去,眼睁睁看着硬朗深邃的五官在他手里变形,方才笑了出来。
外人眼里冷漠无情的“活阎罗”,在业界大名鼎鼎的沈教授,在她的面前竟然是个会哭鼻子的“黏人精”,这反差说出去谁信?
“我的身体我自己都没察觉出有问题,你怎么可能那么快察觉到?而且医生都说了,我和孩子都很健康,哪有你想的那么严重?”
听到最后那句话,沈宴礼紧绷的神经才有所缓和,又问了几个有关她身体的问题,周芸晚被问得烦了,就说:“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等会儿你自己去问医生。”
闻言,沈宴礼若有所思,觉得确实是这样,就没再多问,但还是抱着她不撒手。
周芸晚坐在他的腿上,趴在他怀里腻歪了一会儿,才不得不开了口:“我们要不要留下这个孩子?”
沈宴礼搂着她腰肢的手一僵,仰头望向她忐忑的眼神,薄唇紧抿,好半晌才重新出声:“晚晚,你想要留下这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