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2.3,阿班卡。
“作为瓜雅泊西北地区一个微不足道的城市,阿班卡曾经也是卡莫纳北方的明珠,和瓦尔西诺、奥多瓦郎和瑞弗尔组成了以发展工业为主的北方,唯一能和粮产大城马尔洛斯所抗衡的“农业联盟”。
“然而,随着经济崩溃、工业西进,曾经的共和国长子逐渐成为了卡莫纳北部的“最不发展地区”,年轻人们离开这片不毛之地南下谋生,只剩那些见证过这里辉煌的老头们还在坚持着。
“ ‘此地空余黄鹤楼……’人们说着,话语中裹挟的情绪难以分辨,似乎是来自上个世纪,理想主义者们的呐喊。”
广播里播放着过往的故事。几名穿着厚棉衣、戴着棉帽的游荡者围着火盆中那微弱的热源坐在屋内。
“游荡者”,没人知道是谁发明的这个词,但其针对的人群却很单一——那些拿起简陋的武器留在卡莫纳的坏蛋们。
在“游荡者”们自己看来,他们并不是所谓的坏蛋。他们没有阵营之分,不是民兵、也不是趁火打劫的恶棍。他们只是决心留在此处、留在自己家乡,或者无法离开这里的“难民”们。
他们通常被定义为危险分子,这只是因为他们拿着用于狩猎或者自卫的一杆破猎枪,甚至有些人连把枪都没有,只有一把切黄油的小刀,这玩意可能连防弹衣都扎不穿。
这天大的屎盆子未曾被摘下过,他们没有食物、药品,连红十字会和人道主义组织都不援助他们。
或许是迫于背后势力的淫威,也可能是他们真的不想帮助这些“危险分子”,外界没有任何势力对“游荡者”们表示一丁点的支持态度——至少这几个参与进或者被卷进战争漩涡的国家不支持。
两名游荡者扛着猎枪走了回来,其中一人手里还提着一只野鸡。
他们嘴里叼着简陋的卷烟,那是“父老乡亲”们用一英里外的烟草种植基地的烟草做的。原本那里是一片空置的大平原,后来被专门种烟草的公司买下,在开战后很快就荒废了,“游荡者”们经常前去光顾。
哪怕是曾经从不抽烟的人如今也依赖上了尼古丁,在无限的压力下,这是最能麻痹他们、最能让他们拥有短暂的轻松的东西了。
雪如鹅毛般飘落。虽然没下几天,但积雪已经很厚了。它们牢牢的附着在冻土上,上面插着树枝、枯萎的树叶、布满了乌黑的鞋印。
“怎么样老兄?你们抓到了一只鸡?”一名“游荡者”坐直身子问道。
两名“游荡者”扛着猎物和猎枪走进屋内,刚好撞见了正在聊天打发时间的老友们。
其中一人回答:“害,这野鸡我们等了好久了,咱们今晚说不定能开荤……有啤酒吗?”
“你确定你要把最后两瓶啤酒喝了?虽然我们也有葡萄酒……村头酿酒厂那边也就剩这点酒了。”
邋里邋遢衣衫不整的“游荡者”们从屋里搓着手走出来聚在一起,曾经素不相识的人们在战争中成为了他们不得不依靠的“后盾”。
他们的情况很糟糕:珍贵的水资源不可能拿去洗澡,臭烘烘的也只能忍着;食物存储不多,每人每天都蹭着饿死的边缘在生活:取暖防寒的物件也不够,大家每天都只能绕着火盆坐着干瞪眼。
“要不……今晚吃两只鸡腿,再稍微弄点酒?”
“那就放纵一晚上呗,压抑这么多天了,好不容易开开荤,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记得把其他弟兄也叫来,这顿饭咱们一起吃。”
他们挣扎着决定了今天到底吃什么,总算是为自己找了点事做和相应的弥补——吃肉。
大口吃肉是不可能的,汤也是不可能的,他们妥善保存尸体、只能拆下两只鸡腿、取毛……把该弄下来的玩意都弄下来之后,就该是架火上烤了。
尽管他们有能力外出找吃的,但由于这个村子地处偏僻、以及现在的情况和他们的食物供给并不支持他们走多远,基本都是单程票,没人愿意冒这个风险。
以至于现在这帮“游荡者”们都练了点搞手工的本领,弄个能给肉串起来转着烤的简单小烤架还是不成问题的。三个臭皮匠都能顶个诸葛亮,十几个会使枪的大老粗起码也能顶个爱因斯坦!
……
两名“游荡者”坐在屋外门口的台阶上,其中一人抽着烟,另一人手里则抱着一杆猎枪。
“哎!坦……坦克!”一名提着双管猎枪的“游荡者”挥着手大喊着从村头的哨所跑了过来。
又有几名摸鱼的“游荡者”从屋里探出头来,看着从村头跑回来的警卫。
这是他们为了安全起见布置的警卫,村头村尾两天各轮一班,一班两个人。如果没有这层保险,他们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干什么啊着急忙慌的?”有人问。
“是……是坦克!从村头那条大路开过来的。”
“你眼花了吧?可能是其他拾荒的哥们开着卡车路过……”
“就是坦克!”
村口。
一辆t-72bA坦克和两辆bmp-2战车缓缓碾过深邃坚硬的冻土。车外坐着的北方军步兵们似乎已经习惯了身下发动机的声浪和高温,若无其事的抱着枪、聊着天。
车长露出半个头一手架着NSV重机枪,另一只手则紧抓着舱盖——万一发生什么情况,他能很快隐入炮塔。
“目视目标!十点钟方向!”炮手突然大喊道。
驾驶员紧急刹停了坦克,炮手同时转动方向机,将炮口对准了远处的房屋。
“砰!”
炮响声回荡在街道内,地面上积攒已久的尘土顿时被巨大的冲击力震飞起来,炮塔上坐着的那些步兵也被突如其来的炮击差点震得摔到地上。
前方出现人影的房屋门口涌起大团的烈焰和烟尘,能目视到被炸飞或者炸死的人至少也有三四个。
“作战本部,阿班卡西部列费里昂地区发现疑危险武装分子据点,我部正在进行压制攻击……”
后方的bmp步战车不留余力的倾斜火力,车长在疯狂的“轰隆”声中大吼着朝战斗指挥部汇报当前的情况。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在汇报完情况后,他第一时间架起NSV机枪,向友军弹道汇聚的位置打出一连串的点射,曳光弹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转瞬即逝的绚烂的轨迹。
步兵们提着枪弹猫着腰向前挺进——如果他们站起来的话,怕是会被密集的弹道打成东一块西一块的烂肉。
木屑和粉尘在外墙翻滚着。大口径炮弹和重机枪子弹几乎把整面墙打烂了,隐约间似乎还能看见屋内喷涌出几团血雾。
步兵队伍一直摸到了房屋外的院墙处才停下,而后方的装甲队伍还在极其缓慢的移动,此时也只剩下一挺重机还在零散的射击了。
一名提着AK 102步枪的排长探出头,看向支离破碎的外墙,回头打出几个战术手势,示意其中一支班组从另一侧攻入“武装分子所在的据点”。
“啊…我的腿………”
屋内,死伤的“游荡者”躺倒一地。这间屋子就就像一条破裂的血管,里面到处都是喷溅出来鲜血和被打飞的残肢断臂,和人间炼狱没什么差别。
在一地鲜血和尸体中,一名年轻的“游荡者”从房间内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把运动步枪。
他把枪架在了破碎的窗前,同时他那张染满尘土的脸也出现在了北方军的视野内。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车长毫不犹豫的再次架起NSV机枪对准窗口扣动扳机,直到那片墙体被烟尘与血雾笼罩才停下。
机枪手抬起pKm机枪对准房屋倾斜火力,随后数名步兵鱼贯而入,顺着一条冻土小路向着快要垮塌的房屋向前推进。
2018.12.4,瓜雅泊北部。
“……全联合委员会新闻办公室声称,昨日,北方军某机械化步兵旅在阿班卡市北部某村庄遭遇了本地的危险武装分子并与其交火,打死打伤武装分子近四十人、俘虏三人,己方有两人受伤。”
北方阵线陆军参谋部的一间办公室内,一名北方阵线的高级官员正翘着二郎腿,用手机看着早间新闻。
卡莫纳电视台目前由南方军控制,但苏梅克·列维委员会仍维持着在电视台中进行新闻的录制工作。
不过由于某种原因,他们的新闻节目时间从一开始的45分钟被压缩到了30分钟,连午间新闻都被取消了。如今他们只简单赘述当前的战况和国际上的大新闻,社会小八卦这类的栏目已经没有了。
那名高官捧起杯子喝了口热咖啡提了提神,随后拿出上班前带来的早餐,在空调的制热效果中舒服的吃起了早饭。
早餐是他昨晚上给自己准备好的,今早他又去食堂顺了点罗宋汤过来。那是一个厨艺很不错的特维拉厨子做的,厨艺好到俘获了很多卡裔军官的味蕾。
“……装分子的据点内,查获了两支猎枪、四支霰弹枪、两支运动步枪以及近百发子弹。
“这是近一个月内交战双方打击的第6个本土的危险武装组织据点……苏梅克委员会军事调停部呼吁本土抵抗组织和危险武装组织尽快解除武装并停止一切危害管制区和安全区安全的活动。”
“咚咚咚”
“门开着。”
一名抱着一摞文件的军官推开门走了进来。从他的着装来看,这应该是军部里的文职人员,而非防务委员会的职员。
“那帮傻逼又发了一堆东西让我们处理……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破烂玩意!”他把文件一张张甩在桌上,报菜名似的说着那些文件乱七八糟的主题,“人事变动,人事部踢过来的屎盆子;吃空饷,这是搞内务那帮人管的;办公楼咖啡机坏了……谁他妈把这玩意弄来的??”
他们的关系似乎很好,脏话乱飚,两人交流时也没上下级之间的那些顾忌、隔阂与安分。
高官拿起几张看上去字不是很多没那么又臭又长的文书看了起来,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抬起头说道:“我突然理解你的感受了……”
军官在骂骂咧咧的把文件摔在办公桌上后并又吐槽了好几句后,顺手把高官架在水瓶前的手机屏幕转到自己这边,看起了新闻。
“你不觉得这玩意播的东西都很……假吗?或者说这里边全是政治作秀跟谎言?”军官把手机放到桌上。
“娘嘞谁不知道这里面都是假的新闻,”高官说道,“虚伪的要命,我就没见这破频道播过几条真的新闻。”
“你说他们都是怎么想的?我说打仗的事情?”
“那帮老头只能比我们更漠不关心,更想着多买几套别墅,更想每天吃点龙虾松露之类的玩意……”
“我们干嘛给他们卖命……”
“哎,打住,再说你小心被安全局的人给你抓起来挂房梁上当间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