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
容止轻抚了一下桑榆晚的脸颊,唇角微弯,轻声唤道。
低沉温柔的声音,如晨曦中一缕温柔的阳光,穿透薄雾,轻轻拂过耳畔。温暖的语调,细腻而柔和,不带丝毫的急躁与喧嚣,就像是春风中摇曳的柳丝,不经意间触动了心弦。
“晚晚……”
一声比一声沉重。
容止眼眶渐渐泛红。
如果桑榆晚醒来,什么都忘了,他该怎么办?
两人好不容易扫清一切障碍,马上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到一起。
意外总是让人措手不及。
容止胸腔内仿佛突然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揪住,一股酸涩如同陈年老醋般不期而至,缓缓地、却坚决地弥漫开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沉重与苦涩,在这一刻被无情地翻搅起来。
泛红的眼眶里,渐渐浮出浓浓的水雾。
“晚晚……”
容止握住桑榆晚的手,抵在自己唇边。
病床上的桑榆晚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指尖若有似无地动了动。
容止呼吸一滞,低眸看了过去。
桑榆晚缓缓的、仿佛历经了漫长岁月般,轻轻掀开了眼帘。
漆黑的瞳仁,倒映着容止英俊的脸庞。
他满目惊喜,“晚晚,你醒了?”
桑榆晚的双眼,初时朦胧,如同晨曦中尚未完全苏醒的天空,带着一丝迷茫与不适应。随着意识的逐渐回归,那抹迷茫渐渐被温暖的光芒所取代,仿佛是两束柔和的阳光,穿透了病房内淡淡的消毒水气息,温柔地照耀在周遭的一切。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眼中露出一丝疑惑,“你是谁?”
容止心脏一缩,嘴半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得难以名状。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他的世界,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撕裂。那力量,既非狂风骤雨,也非暗夜惊雷。
她真的不认识他了。
容止慢慢把她的手放下,唇弧上扬,强压着情绪,对她笑了笑。
“晚晚,我是容止。”
“容止?”
桑榆晚定定地看着他,一脸茫然。发丝不经意间垂落在额前,为她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柔和,却也更加映衬出那份无处安放的心绪。
“薄行止你记得吗?”容止努力地控制着情绪,温声道。
桑榆安皱起了眉头,“薄行止是谁?”
“他……”容止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顿了几秒,他缓缓开口,“他是你老板。”
“老板?”桑榆晚眉头蹙得更紧了。
容止见她竟然连薄行止都忘记了,心口一沉,猛地想起那名厨娘的话。
“我只想让她忘记不愉快的回忆。”
想来,薄家的所有人,桑榆晚都不记得了。
容止正想着怎么开口解释的时候,桑榆晚忽然开口问他。
“你刚才叫我什么?”
容止心头一跳,心里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她该不会连她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容止调整了一下呼吸,眉梢微扬,“我叫你晚晚。”
“晚晚?”桑榆晚皱了皱眉,“我们很熟吗?”
容止的心好像被一把尖刀捅出了一个大口子,呼呼的寒风往里灌。
血液冻结。
他却不能露出一丝痛苦。
他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眼窝浮出大团大团的潮气。
“晚晚,我们是朋友。”
“朋友?”桑榆晚脸上的陌生感,宛如一层薄雾轻轻笼罩在她的面容之上,让熟悉的面庞突然间变得遥远而难以捉摸。
“可我不认识你。”
容止心跳突突,眉头微微蹙起,“晚晚,你生病了……”
“明朗……”桑榆晚突然出声打断。
容止表情一滞。
她不记得他,却记得明朗。
这是怎么回事。
“明朗……”
桑榆晚挣扎着就要坐起来。
容止急忙去扶她。
桑榆晚无情拒绝,拂开了他的手。
“麻烦你让我的保镖进来一下。”
容止身形一僵,眼帘微垂。
视线里,桑榆晚白皙的肌肤仿佛覆盖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她的眼神,曾经如同深邃的夜空,星光点点,此刻却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纱幔遮挡,透露出一种让人无法触及的疏离与淡漠。
容止心如刀割,两人之间的过往,如同锋利的碎片,一片片割裂着他的心。
他没有继续解释,而是温柔地应了一声,“我马上叫他进来。”
“谢谢。”桑榆晚客气道。
容止转过身去,指尖抵住了手掌心。他深吸了一口气,任由心痛肆虐。
他打开病房门,拿出手机,给明朗打去了电话。
行至中途的明朗接到电话后,立马调转了车头。
他气喘吁吁地回到病房,看到门口站着的容止,心下大骇,“二爷,夫人她……她……”
他急得话都说不完整了。
“进去吧。”容止的眼神里透出深深的哀伤和疲惫。
明朗只以为桑榆晚快不行了,泪水夺眶而出。
他来不及多问,就冲进了病房。
“夫人……”
桑榆晚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明朗心头一震,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我一直都叫你夫人呀?”
桑榆晚秀眉蹙起,“明朗,谁让你这么叫的?”
明朗惊愕不已,“你结婚之后,我们都这样叫你的呀?”
“结婚?”桑榆晚眼皮跳了跳,精致的眉眼染了一抹怒色,“结婚?跟谁?”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依旧轻柔,却似乎被一层薄冰包裹,每一个音节都清晰却不带丝毫情感色彩,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跨越的鸿沟。
明朗惊得瞪大了双眸,半天说不出话来。
桑榆晚见他不吭声,眸光一紧,又问了一句,“是和容止吗?”
明朗整个人瞬间僵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唇微微张开,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脸上的肌肉微微颤抖。
“说话。”桑榆晚盯着他的眼睛,加重了语气。
明朗的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剧烈,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粗重。过了几分钟,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夫人,你是不是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