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落花苑,什邡第一时间去找红岭,结果发现她早已在自己房间睡死过去,显然是被谢必安动了手脚。
确认红岭还有呼吸后,什邡既没去找青竹,也没去找桃红,故作心虚地回到房间,然后熄灯睡觉。
第二天一早,红岭比平素晚起了一刻钟。
什邡见她揉着眉心走进来,关心地问:“你昨日怎么了?”
红岭愣了下,随即如梦方醒般地看着什邡,惶恐地说:“娘子,我昨天可能遇见,遇见鬼怪了!”
什邡拿臂绳的手一顿,好笑地看着她问:“鬼怪?这世间怎么会有鬼怪呢?”
红岭面色惨白地抖了一下,四下里看了看,小心翼翼走到什邡旁边,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心翼翼地说:“娘子,是真的,我真的遇见鬼怪了。昨日我不是去厨房给您找吃食么?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刚端着东西从厨房出来,人还没下台阶,便见一道黑影从面前一闪而过,然后托盘上的一碟果子就不见了 。”
什邡猜是谢必安的人,但不好明说,便打趣她:“会不会是府里哪个夫人小姐养的猫儿?”
红岭连忙摇头说:“不是。我一开始也以为是猫儿,所以打算回厨房再取一碟,结果刚转身,便感觉有一只手从后面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开始以为是院子里的哪个小丫鬟,结果转头一看……”说到这,红岭的声音不由得提高几分,哭着脸说,“娘子,真的,太可怕了,一张毛茸茸的大脸就出现在我身后,我当时,当时就……”
“当时怎么了?”什邡笑着问。
红岭脸一红,干巴巴地说:“当时我被吓得昏了过去,结果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人就在自己房间了,你说吓人不吓人?”
什邡忍着笑意,拍了拍红岭的肩膀说:“那这个鬼怪还怪好的勒!都知道把你送回来。”
红岭脸一红:“娘子,你莫不信,我是真的觉得这个林家,有那么点……”
红岭话音未落,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什邡连忙示意红岭不要说话。
红岭怔愣,便听门外传来青竹和桃红的声音:“奴婢青竹。”
“奴婢桃红,来给娘子请安。”
什邡看了一眼红岭,红岭扬声说:“进来吧!”
青竹看了一眼桃红,两人一起推门而入。
什邡端坐在梳妆台前,也不说话,只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丫鬟。一旁的红岭开口说道:“你们这一大早来,是有何事?”
桃红看了一眼青竹,上前一步说道:“娘子,奴婢听闻娘子您要去纸坊,便想着那边清苦,合该跟着过去伺候您,哪怕端茶递水也是好的。”
什邡闻言,侧头看向青竹,问她:“这么说,你也是这么想的?”
青竹忙说:“奴婢也愿伺候娘子左右。”
什邡淡淡“哦”了一声,目光上下打量青竹和桃红两个姑娘,大概是林府的水土养人,两个姑娘生得很是标致水灵,即便只是穿着统一的外衫、襦裙,人也显得格外俊俏。
林老夫人把这两个娇滴滴的姑娘放在落花苑,实在是有些意思。
“你们真要过去?”什邡用缠着纱布的手托着下巴,很是认真地问。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奴婢愿意。”
什邡点了点头,一旁的红岭瞬间急了,连忙偷偷拉了什邡一把,“奴婢也想去。”
什邡装作没看见,对二人说道:“既然想去,那便先去准备一番吧!”
青竹和桃红一喜,连忙下去准备。待二人出了房间,红岭有些急切地说:“娘子为何只让她们去,而不让我去?”
什邡用手刮了她鼻尖一下,说:“你以为纸坊的活计简单?让她们去,是不想让她们太过清闲,人闲了,就容易生事。你且把院子看顾好即可。”
红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行了,赶紧帮我把臂绳缠好。”什邡把臂绳递给红岭,让她帮忙缠好臂绳。
吃过早膳,什邡让红岭给手上好药膏,然后便领着青竹和桃红两个丫鬟坐着马车去林家纸坊。
与此同时,正从北冥轩出来的林昇和明城被林山拦住。
“林叔。正要去找您呢!”明城笑着跟林山打招呼。
林山点了点头,对一旁的林昇说:“公子,老夫人请你到秋霞居一趟。”
林昇轻蹙眉头,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落花苑的方向。
明城连忙会意,忙说:“公子,小的先去落花苑那边打一声招呼,让闻娘子等您一起去纸坊。”
林昇点了点头,明城连忙撒腿往落花苑跑。
……
林昇跟着林山来到秋霞居时,林老夫人正在院子里指挥翠姑和几个丫鬟整理佛堂前面的花圃。
已经入冬,一些不抗冻的茶树和花儿需要用茅草缠裹,以待来年春时发叶。
“老夫人。”林山轻唤了一声,林老夫人连忙回头,笑着朝两人招手,“你们来得正好,这里正缺两个苦力,去帮我把这两盆茶树抱到抱夏。”
林山应了一声,抬腿往花圃走去。
林昇没犹豫,抬腿跟上前,不一会儿,两人便将两株茶树搬到了抱夏。
林老夫人指着角落让他们将茶树放下,然后差使翠姑去沏茶。
“来,坐一会。”林老夫人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让林昇坐。
林昇乖觉地坐在桌边,心里却想着什邡,只盼着她能在门外多等一会儿。
“怎么?着急了?”林老夫人突然开口,林昇愣了一瞬,抬头看她。
林老夫人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指着角落里的茶树,对林昇说:“昇哥儿,你看看祖母这株茶树如何?”
林昇虽不解林老夫人是何用意,但大抵猜到林山已经将在清辉堂发生的事告诉给林老夫人了,否则老夫人不会这么一大早便将他叫来搬茶树。
他顺着林老夫人的手看向茶树,那是一株长势正好的十八罗汉,只是不知为何,主干上有一块青黑,似乎是闹了病。
“是上品,只不知主干是否生了病,祖母可是要找园丁来看看?”林昇有些心不在焉地问。
林老夫人将他坐立难安的样子看在眼里,也不恼,只慢悠悠走到茶树边,伸手爱怜地抚摸着茶树修剪得规规整整的枝丫说:“是生了虫害。”
林昇忙说:“那更要请园丁来,若是晚了,虫害泛滥,整株茶树就毁了。”
林老夫人笑了下:“是呀,有病了,就要治,总不好齐根而断。”
林昇怔愣,突然意识到林老夫人在说什么。
林老夫人又说:“这株十八罗汉陪了我很多年,是你祖父还在时亲手为我种下的,这些年我一直小心翼翼的静养着,不让它枯叶、防治虫害,可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这不,我才疏忽了两月而已,它变坏了。”
林昇脸色微变,静静听着林老夫人的话。
“昇哥儿,咱们林府现在就像这株茂盛的茶树,它病了,但是我们不能连根拔除,应该小心翼翼,耐心地找出病因,然后加以医治。”林老夫人走过来,伸手拍了拍林昇的肩膀,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只信封交给他。
林昇微怔,狐疑地看着林老夫人:“祖母,清辉堂的事,我会尽力,绝不让林家……”
“昇哥儿!”林老夫人打断他的话,“祖母知道你的心,你放心,祖母绝不会让你替同州戴罪,错了就是错了,同州那边自有我去说,至于其他的,昇哥儿,林家纸坊经不得折腾。这封信是写给大儒燕公的一封信,你且去拜访一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