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清扫我已经做完了,接下来聆听信徒告解能让我替您吗?”
餐桌上,两只盘子里装着烤的喷香的面包和香肠,小约翰没了在外人眼中那副严肃的模样,反而小心翼翼地问着餐桌对面的神父。
那是位看上去只有二十多岁的男子,黑色发丝服帖地梳好,他的一举一动皆优雅无比,不像是个神父,倒像是个贵族。
柯尼斯小镇里的人都不清楚神父的年龄,只是他来到镇上时看起来是个二十几岁的青年,而现在十多年过去,神父的外表没什么变化,但却没人感到奇怪。
在他们心里,神父对于主的忠诚纯粹至极,肯定是因为他一日复一日的祈祷,才会使得神父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
“虽然我很欣慰你已经成长到可以为我分担的年纪,但今日来告解的是威尔士夫人,临时换人会让她很不高兴的。”
“这样啊,我知道了,父亲。”
小约翰当然知道威尔士夫人的为人,那可是位骄傲的女士,因为威尔士先生常年在外,虽然听说在政府部门的职位很高,却不常回来,小威尔士先生从小是被母亲养大,母子俩一直生活在郊外的一处别墅中,也只有每周告解的时候才会在镇子中见到她。
可惜最近小威尔士因为牵涉进一件谋杀案被警方逮捕,威尔士夫人为了儿子到处奔走,小约翰没想到这种时候对方竟然还会来教堂。
虽然好奇这件事,小约翰却没有打听,对他来说,做好神父给他安排的每日工作才是要紧事。
“刚才你去了旅馆,看到那些外来人了吗?”
谢齐将切好的一块香肠放进嘴里,看似无意地问道。
“看到了,旅馆住了很多人,一共十二个,三楼住了五人,二楼住了七人,二楼现在死了一个,还剩下六人,其中三楼一位女士看起来跟亚特警官很像,跟她同行的有四人,其中一位女士似乎对凶案很好奇,在我祷告的时候跟周围人问了很多事,而二楼需要注意的有两人,一人与死者之前认识,却假作陌生,另一人身上有着无痕花的味道,有些刺鼻,应该是炼金师协会的。”
小约翰条理清晰地向谢齐汇报了之前旅馆的事情。
外人看来他像是被凶案现场吓到了,谁都不会想到他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和细节分析能力,只是待了一会儿便将旅馆所有人记在心里,在提到死者的时候也没有多余感情,似乎只是说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
他本人并没发现这样有什么不对劲,从小起他就待在神父身边,跟外面人很少接触,也就不知道自己这种感情淡薄的状态有多奇怪。
谢齐当然不会多此一举,他并不是像李他们那样刚进这个副本,许是因为他是直接与女神建立契约,进入副本的时间线要远远早于现在。
他在这座小镇里待了已经有三年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一个副本里待这么久,如果不是还可以召唤出系统商城,恐怕他还会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而他和小约翰亲近起来也是在三年前。
原先的神父在收养小约翰后,就将他放在离小镇有些距离的修道院中, 那里住着些修士与和尚,偶尔会收养孤儿或是家人送来的孩子,教他们相应的知识。
谢齐在来到这儿后,第一时间就将这个养子接了出来,然后亲自抚养他。
当时小约翰已经有十二岁,长期修道院的生活让他性格孤僻,难以与他人接近,由于他小时候的事,镇上的居民也不想离他太近。
此时谢齐向他展开怀抱,用巨大的耐心和温柔关爱他,教会他所有应该知道的事,在小约翰心中,谢齐就是他的父亲,只要是父亲的话,他一定会遵守的。
因此即使小约翰不清楚父亲为何要打听那些外来人的事,却仍旧不打一丝折扣地将情况告知。
“我将木牌发给他们后就回来了,对了,关于那个炼金术师的事,需要我去协会打听一下吗?”
他说的是镇上由一位富豪投资建立的一处公共实验室,专门供给镇上几位炼金师使用,谢齐原身就是其中一位炼金师,而小约翰也在三年间被他教导,于几个月前获得了实习炼金师的等级称号,可以自由出入实验室。
炼金师这一职业既费钱又挣钱,需要的实验材料价格昂贵,实验失败率又极高,那个投资实验室的富豪也不是钱多得没处花,他是想委托这些炼金师炼出他所需要的东西,在完成前投资自然会源源不绝。
要说也是奇怪,他们这里炼金师的数量很少,大多都被各大势力笼络养在身边,或是被邀请到誓言城中的学院里当教授,就连距离他们最近的斯维尔城都没有几个,可他们这不足一万人口的小镇上竟然就有着三位。
可即使知道其中可能有自己不清楚的事,小约翰也不在乎,他的世界非常单纯,每日祈祷、打扫、然后就是学习炼金,其余事情他并不关心。
就算父亲常说要心怀善意,对待居民要如春天般温暖,所有人都是主的子民,身为主的使者,他们需要奉献自己帮助他人。
可对小约翰来说,世上若真的有主的话,那肯定不是端坐高台俯视众生,却对世间一切都一视同仁的神明。
能真的拯救别人的人生,宽慰所有苦难的人,却不求回报的神父,才是人间真正的神。
小约翰咽下面包,垂下眼睛。
当然,这件事他只会藏在心里,一定不会让父亲知道。
这三年来,他是亲身见到父亲是有多么虔诚,对于主的信仰有多么深厚。
偶尔晚间起身,他总是会看到教堂大厅中亮起灯光,父亲的身影就那样立于神像前方,只是从背后仰望,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那虔诚的信仰。
小约翰曾经想要让父亲保重身体,好歹不要在深夜中还要祈祷,可每每想要开口,却在对方那深邃又厚重的眼神中停下。
不,不能让父亲知道,他对神明的信仰,其实并不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