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发懵的沈清岚安静极了,两人之间靠得很近很近,近得她轻易听到周回剧烈的心跳,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和灼热的呼吸。
不知为何,她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的悸动。
“周回,你的心跳为何这么快?”她轻声问。
头顶传来周回的声音,格外清晰:“因为我心悦你。”
简单的六个字,却让沈清岚心头一震。这几年来,她一直将周回当作需要照顾的弟弟,从未想过……
沈清岚呼吸微滞,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周回的衣襟。她抬眸,对上少年灼灼的目光,那双黑沉的眼睛里翻涌着压抑许久的情愫,炽热得几乎要将她灼伤。
她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周回却已垂下眼睫,低声道:“师姐不必为难,我只是……不想再瞒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像是怕她听不清,又怕她听得太清。
沈清岚只觉耳尖发烫,心跳竟比方才遇险时还要快上几分。她下意识想避开周回灼人的目光,却被他稳稳抱在怀中,无处可逃。
“你……”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何时起的念头?”
周回的脚步未停,喉结却轻轻滚动:“三年前,你教我习字那一日。”
记忆倏然回溯——那日春雨淅沥,少年握笔的手冻得发红。她站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腕纠正姿势。他回头时,鼻尖蹭过她的鬓发,闻见一缕清冽的梅香。
沈清岚指尖微颤。原来那时他耳根通红,并非全是冻的。
“我原想等师姐察觉。”周回声音闷闷的,“可你总把我当孩子。”
宫道两侧红墙高耸,他的影子笼罩着她。沈清岚这才惊觉,当年那个瘦弱少年,如今已比她高出许多。环着她的手臂肌理分明,透着不容挣脱的力量。
她又突然想起一事,三年前,受萧娘子之约,阿姊,她,还有周回一行人到城外游玩遇险之事,虽然有惊无险,自那日起,周回便开始习武,没有一日懈怠。她曾问过他为何想要习武,他当时定定地盯着她,吐出了三个字:保护你。
“放我下来。”她突然道。
周回身形一僵,却见她并非恼怒,而是伸手抚上他颈侧一道新鲜血痕。那是方才打斗时所伤。
“疼么?”她问。
少年呼吸骤乱。师姐的指尖微凉,触碰却似火种,烧得他浑身发烫。
他忽然收拢双臂,将她抱得更紧:“不及师姐受伤疼。”
沈清岚轻叹:“傻气。”
这声嗔怪让周回眼底亮起微光。
他忽然转向一条偏僻小径,将她轻轻放在石凳上。
斑驳树影里,他单膝跪地,仰头望她:“我知道配不上师姐。但今日若不说,怕再没机会。”
他取出随身带的伤药,为她重新包扎。动作极轻,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沈清岚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忽然想起去年冬夜。她抄录文献至三更,推门便见少年抱着剑守在廊下,肩头落满雪。见她出来,只淡淡地说刚好练完剑。
原来那些晨昏相伴,那些欲言又止,皆是情之所至。
“周回。”她忽然唤他。
少年抬头,却见素来清冷的师姐唇角微扬,眸中似有春水漾开:“我教你习字时说过什么?”
周回怔住。
她指尖拂过他眉间血渍,轻声念出当年教诲:“横平竖直,字要写得端正。”顿了顿,又添一句,“做人也是。”
周回呼吸一滞,却见师姐忽然倾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这字……写得歪了。”
少年浑身僵住,只觉耳畔温热气息拂过:“师姐是说……”
沈清岚已直起身,指尖却仍流连在他掌心:“我且问你,今日擅闯宫禁,该当何罪?”
周回眸光骤亮,反手握住她的指尖:\"但凭师姐责罚。\"
“那便罚你……”她眼波流转,忽然抽回手,“日日为我研墨。”
周回怔忡片刻,忽然笑开。那笑容明亮得晃眼,像是冬雪初霁:“遵命。”
远处传来脚步声,是寻来的宫人。沈清岚欲起身,却被少年抢先一步。
“我来。”周回单膝抵在石凳边,仔细为她系好披风,“师姐伤了手臂,多有不便。”
他系得极慢,指尖若有似无地蹭过她颈侧。沈清岚耳尖微红,却也没躲。
待宫人近前,两人已恢复寻常模样。只是周回扶她起身时,借着衣袖遮掩,悄悄勾住了她的小指。
沈清岚垂眸,终是没有抽开。
宫道深深,少年的心跳声透过相触的指尖传来,一声声,沉稳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