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思考了许久,终是化作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他缓缓垂下头颅,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审阅。
起初,他耐心地浏览着每一份奏折,但当他翻到其中一份,他的脸色骤变,仿佛被寒风突袭一般。
这份奏折,赫然是左副都御史杨涟所上,字里行间,详尽而尖锐地列举了魏忠贤的二十四条滔天大罪,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岂有此理!”
朱由检怒不可遏,一拍桌案,几乎要将整个房间的空气都点燃。
“该死的!天底下竟有如此卑劣的勾当!”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愤慨。
“杨涟字字血泣,弹劾魏忠贤,却反被这阉贼处死,还抄家灭族,让他的夫人流落街头!
最为荒唐的事,这丧心病狂的阉奴居然还想壮阳,竟下令将杨涟的儿女囚禁于暗无天日的大牢之中,意图吃他们的脑髓!此等行径,简直是灭绝人性!”
唐剑秋见状,心中焦急万分,连忙上前劝慰:“皇上,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切莫冲动行事,以免中了魏忠贤的计。”
朱由检也知道魏忠贤绝不会放过他的。
朱由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他先是招手让唐剑秋退下,然后转身对一旁的王承恩命令道:
“传魏忠贤!”
“奴婢遵旨!”
不久,魏忠贤的身影匆匆掠过长廊,跪在朱由检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参见皇上,愿皇上龙体康健,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由检微微抬手,示意他免礼,然后问道:“魏公公,朕有一事相询,先皇对于朝臣奏疏,是如何处理的?”
魏忠贤心头微动,面上却如古井无波,心中暗自揣摩着朱由检的意图。
他斟酌着言辞,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先皇对奴婢颇为信任,时有特许,令奴婢代为批阅朱笔,皇上若是有意,也可按照祖训制度批奏书。”
朱由检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魏忠贤的心思,却仍不动声色地说道:“如此的话便依循旧例处置吧,朕信得过先皇,对你的赤诚之心亦是毫无疑义!”
魏忠贤一听这话,心中大喜,连忙磕头叩拜,感激涕零。
“谢皇上隆恩!皇上虽青春年少,但主持朝政已然十分劳累,奴婢愿倾尽所能,为皇上排忧解难,减轻您心头重负。”
朱由检爽朗大笑,似乎对魏忠贤的回答颇为满意。
“魏忠贤啊魏忠贤,朕算是明白了,朕算是明白了,先皇在世之时为何如此重用你,如此就有劳魏公公了。”
“奴婢岂敢贪天之功?为皇上分忧解劳乃是奴婢分内之事,奴婢这便告退,恭祝陛下万福金安~”
魏忠贤再度叩首,以最为恭谨的姿态缓缓退出大殿。
待魏忠贤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朱由检面上的温煦瞬间褪却,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沉的冷峻,仿佛在心中做出了一重要决定。
待到次日晨曦初露,本应金光熠熠、龙椅高悬的朝堂之上,却未见朱由检那威严而熟悉的身影。
一时间,朝堂内氛围变得微妙而紧张。
群臣之间眼神交错,低语连连,仿佛平静的湖面下暗流涌动。
“咦?真是奇了怪了,皇上今日怎的迟迟未到?”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臣,捋着花白的胡须,眉头紧锁,语气中满是不解。
大殿之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揣测着各种可能的原因。
有的担忧皇上龙体欠安,有的则暗自揣测是否宫中又生了什么变故。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之久,那冗长而沉闷的等待仿佛将时间拉得格外漫长。
终于,魏忠贤那尖锐细长、带着几分阴柔之气的嗓音在朝堂上响起,刺破了这略显嘈杂的议论声。
“诸位大臣,皇上龙体欠安,特命咱家前来传话,今日罢朝!”
魏忠贤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也难掩其眼底的一抹得意之色。
此言如石破天惊,朝堂瞬间静谧得连呼吸声都仿佛停滞。
群臣们或惊讶,或疑惑,或暗自揣摩着魏忠贤话中的深意。
然而,无论他们心中如何波澜起伏,面上却都保持着应有的恭敬与沉默。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朱由检表面上依旧保持着对魏忠贤的顺从与依赖,暗中却与唐剑秋等人紧密联系,暗中要求搜集魏忠贤的罪证……
当然,朱由检越是乖顺,他就越发怀疑。
魏忠贤心中暗自揣度,皇上这番举动,究竟是真心信任,还是别有图谋?
他回到府中,夜不能寐,心中五味杂陈。
于是乎,魏忠贤决定再探虚实,遂召集亲信还有客氏,商议对策。
“自新皇登基以来,清理政事,有条不紊,先是忙于为先帝操办丧仪,举国哀悼,
近几日,又是册封后妃,赐赏群臣,对本公的人照样应观,照样赏赐!似先帝在世那般,一切如常,倒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动静。”
田尔耕闻言,轻步上前,附耳低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以为然的轻松。
“九千岁多虑了,皇上初登龙椅,根基未稳,此刻他忙于树立威信,笼络人心,自是需要我等辅佐,九千岁多年经营,势力盘根错节,皇上岂会轻易动之?”
客氏眸光流转,一抹算计悄然掠过眼底。
她轻启朱唇,声音中带着几分思量,“不,陛下此举,反倒透着几分蹊跷,魏哥,你觉得呢?”
崔呈秀见状,连忙附和,神色间满是赞同,“回九千岁,属下也这么认为,他越是不动声色就越是不让人放心啊!”
另一人见状,亦是按捺不住,急忙插话道:“九千岁,不可掉以轻心,皇上正值血气方刚之年,或许怀有变革之心,
我等若不早做筹谋,只怕有朝一日,大祸临头。”
魏忠贤闻言,微微颔首,陷入片刻的沉思,“如此说来,他心中早有主意了!”
“自古以来君心难测,魏哥还是要提防着点,新皇初登大宝,虽然年轻,却远比他那沉迷于木工活的哥哥精明许多。”
客氏看得出来,朱由检并非易于摆布之辈,硬碰硬只怕是自讨苦吃,无异于以卵击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