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铁扇出现在人前,扇面每一根伞骨都类似某种妖兽的骨头,顶部露出一根根尖锐的铁锥,被挥出去时骤然变大,来势汹汹的火龙瞬间化为虚无。
叶长欢的青锋恰在此时,飞快的撕裂空气,在刘丰惊恐的目光中贯穿他的臂膀,拖着他直挺挺的钉在不远处的墙柱上!
众人屏住了呼吸,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姚月灵最先坚持不住,嘴角溢出鲜血,被一道屏障笼罩方才有机会喘气。
就是金丹的攻势也如此轻而易举,可见那面铁扇,该是某位元婴大能的武器。
系统在看见顾斯恶那一刻就有些绷不住了:【他怎么来了!?】男主都伸出手了!差一点就表现好了!
“啊!”
刀刃烧红了的刃面没入血肉之后直接周围的一切烫熟,刘丰发出惨叫,青锋却死死地钉在他的臂膀,让他动弹不得。
“奉天宗长老?!”
其他各宗的执事弟子也沉不住气了,纷纷站了起来。
夜溟的手悬在半空,看着突然出现的修士。
他自然认得。
当初在云舟上他不屑一顾的凡人,如今正就在他的面前,与叶长欢并肩站在一起,两人的到现在都还未对视一眼,却在动作时行云流水,这是一种无声之间的默契。
“奉天宗……杜、杜长老……”
奉天宗的弟子结巴。
具他们所知,奉天宗只有一个姓杜的长老,那岂不是那位……
如果真的是那位,那还有什么可挣扎的?
几人面色灰败了下来。
原来顾斯善说的居然是真的。
“得救了。”易迎秋送了一口气,打量来人。
修士一身奉天宗外门弟子的白袍,背上背着一把长剑,面色冷淡,棱角分明,也因为那身衣裳实在难有杂色,以至于腰间那个被人胡乱修补的乾坤袋丑的格外突出。
这样的品味就是散修也觉得惨不忍睹。
好在修士的气场太过强大,手中还拿有元婴修士的宝器,笔直站在大殿中央,威风凛……
一只手拍在肩膀上,留下一个灰色的掌印,偏偏动手的人语气淡然:“来晚一点,你就只能收尸了。”
易迎秋:“……”
叶长欢好久没有心惊肉跳的感觉了,就在刚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就死在这儿,金丹宝器可不是小小筑基能够抗衡的。她的消息传的比刘丰的还要早两天,刘丰的宝器却先到了,可见宗门内部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辛秘。
只是她没想到,来的会是顾斯恶。
顾斯恶没推开她,也没在意新衣上的手印,只是回:“传送阵慢了。”
青锋飞入手中,叶长欢心情还不错,脚跟终于站稳,松开了顾斯恶肩膀上的手,自然的捏了一个洗涤术,将印子消解,笑道:“看来我命不该绝,各位,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奉天宗……”杜高卓咬牙切齿,狠狠的扫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刘丰。
这个蠢货明明说过,执事弟子翻不出什么风浪,如今倒好,牵连到了元婴大能出面,真是该死!
“二位,面上留情,日后都好相见些,若奉天宗要是真的如此霸道,让各宗捡你们吃剩下的,那各宗来往,也大可不必了!”
他只能如此说道,带着威胁的意味:“莫非奉天宗是想要与整个东面各宗决裂不成?”
“笑话,宗门与别宗的事务与我何干?”
叶长欢毫无触动:“我不过是办好招收弟子之事罢了,阿弟,你来说说,我们该怕吗?”
被点名的修士对这个称呼已经放弃反抗,闻言收起铁扇,冷冷的道:
“只有废物,才需要拉帮结伙。”
奉天宗既然都是第一了,被孤立是它该的。
“你们!”
杜高卓气急,两人油盐不进,便代表着今日的奉天宗出去之后,整个东面的弟子招收都会由他们过了一遍才会轮到青云宗,要知道青云宗在五宗之中最为孱弱,这些年来东面好不容易拿下来一些好的苗子,如今又被打回原形,先不谈对宗门的打击,就是宗门内那些长老怎么追究他的,就足矣够他喝一壶。
也就是这焦急之时,他灵光一闪,扭头看向一身玄衣,面色阴冷的夜溟,大声道:
“楚少爷!事关宗门根基,还望楚少爷出面,他们奉天宗的人欺人太甚!”
申江雪听见他向夜溟提到叶长欢,心都提起来了。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杜高卓并未血溅当场,那位琢磨不透的楚少爷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冷笑,盯着叶长欢:
“道友是想要和青云宗对着干吗?”
顾斯恶闻声微微抬眸,扫了夜溟一眼。
这一眼夜溟无动于衷,系统却在瑟瑟发抖。
生怕这个炮灰大反派认出男主的马甲。
好在顾斯恶只是扫了一眼,又淡淡收回了目光,定定的站在叶长欢的身后,如他来时所言,他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协助叶长欢而已,至于其他,他从未放在眼里。
“青云宗?”叶长欢对他四目相对,目光炯炯,就在夜溟表情微微动容时嘴角一勾,露出来一个恶劣至极的微笑:
“那算是个什么东西?还要给它脸吗?”
“当”
一声声响,杜高卓终于找到了把柄,指着叶长欢道:“大胆!你居然敢这么和楚少爷说话,你知不知道楚少爷是谁?”
他还没说完,夜溟就抬手扭断了他的脖子。
这个动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谁也没想到夜溟如此喜怒无常,说杀人就杀人。
杜高卓甚至上一秒活生生的站在眼前,如今就只剩下一具还算温热的尸体。
“杜师兄……”有弟子小声的开口,畏惧的怕不远处的人听见,自己也身首异处。
申江雪和荣应对视一眼,额间已经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顾斯善,你莫不是以为你身后那个没用的凡人在,你便有底气和我叫板了?你方才生死一线不求我,用命去赌他赶得来,你可知只差半刻,你就会身首异处?”
夜溟威胁的开口,这些凡人,什么青云宗奉天宗,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他杀人从不需要理由,但他不明白,他指着叶长欢身后的顾斯恶,嗤笑道:“一个废物,你以为他能护得住你?”
被指名道姓唾骂的当事人全然没有生气这一项表现,只是皱起眉头,疑惑反问:“她手中有刀,为何需要我来护?你与她有仇吗?”
“你含血喷人!”
夜溟怒吼。
这个低下的下界修士,心机如此之重,挑拨离间!
可惜对面永远一张死人脸,了然道:“原来你只是想要羞辱一个刀修。”
他突然后退了一步,几乎就是此时,叶长欢身边的火焰自燃,青锋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顾斯恶对此意料之中。
对于修士而言,比起被人指着鼻子羞辱,都比不上夜溟说的那番话脏。
修仙之路,道心永远忠于自己,将自己的安危依托给旁人,和修士走火入魔一般令人不齿。他们可以利用道侣,利用亲朋,唯独不会背弃自己。
是以若遇到一个脾气好的,或许会暗暗记仇,待他日实力反超,再杀之而后快。
若遇到一个脾气不好的……他身前的人脾气从来都不好。
所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叶长欢已经一跃而起,面色阴冷的举起青锋,朝着夜溟便毫不犹豫的砍了下去!
“!”
夜溟一退再退,不明所以:“顾斯善,你疯了吗?!”
跟着他被他护着有什么不好?当初之事他不愿纠葛。她想要修行,大不了日后他好好帮扶她走便是了,天材地宝,他多的是,为何她还这么犟!?
夜溟躲闪极快,胸口起伏,在叶长欢逼近时死死地盯着她,周身的灵气开始紊乱,恐怖的气息蔓延。
“顾斯善,你要什么都可以,唯独绝不能对我举起刀,你怎么不能、怎么能拿刀对着我?!”
系统也急了:【宿主,他是男配啊!别动手,你打不过他的!】
叶长欢冷笑:“他算个登儿!”
长刀步步紧逼,天目昭辉、微尘不惊、如钩月、偷天换日招招要人性命。
“你既要逼我杀你,我为何不给你这个面子?不能向你拿刀?你以为你是谁?这天底下,谁都可以网开一面,唯有欲乱我道心者,必诛!”
夜溟身上的灵气暴增,近乎到了金丹中期!
他最有一丝耐心也用干净了。
既然不听话,那便抓回来便是!
“青云宗的金丹修士,难怪青云宗有恃无恐。”
其他几宗的人见此了然,却并未有多兴喜。
因为叶长欢并未退开,抬手:“扇来!”
顾斯恶手中的铁扇被抛了出去。
至始至终,他都并未加入战局,易迎秋现在跟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忍不住催促:“你们不是一伙的吗?你为何不去帮她?!”
顾斯恶:“我怕。”
易迎秋:“!”
为何有人能把这句话说的如此理直气壮!?
她额头上青筋鼓起:“你怕帮了她你会死?你别忘了,她死了你也不好过!”
“不。”
剑修抱着自己的长剑,目光并未离开那个飞快穿梭的身影,分神又回了一句:“我怕我前去,会被她一脚踹出来。”
易迎秋:“……”
这头夜溟见叶长欢拿起铁扇,怒目圆睁:“你居然想要与我不死不休?!”
他彻底暴怒,朝着叶长欢伸出手。
元婴大能的宝器想要动用,总需要付出些代价,叶长欢对涌上的攻势面不改色,灵气注入其中,铁扇感觉到并非主人,到底有些抗拒,即使被催动,也不可避免的伤到手中之人。
她身后一把巨扇虚影,彻底将夜溟的气势碾压了下去。
夜溟咬牙,下界压制他的修为,这是他第一次厌恶这条天地法则,不过,他决不会后退。
他伸出手,不管不顾的往前。
就在他的眼前,女修的衣袍无风自动,笔直的身影夺目争辉。
他只需要往前,就能抓住……
他猛地一滞,彻底僵住。
眼中的疯狂迅速退散,愣愣的看着女修被铁扇割伤的掌心。
血顺着指间流了下去,女修却好似全无痛觉。
他却想到了什么,停住了动作。
可人真的会全无痛觉吗?
他不再出手,叶长欢却并未停下,指尖一指:“去!”
铁扇虚影瞬间朝着夜溟的方向砸去,毫无悬念的将他淹没。
“嘭!嘭!嘭!”
声声巨响,大殿摇摇欲坠,跟着崩塌。
“楚少爷!”
申江雪和荣应连忙飞入溅起的尘土之中。
看见夜溟半跪在地时止住了脚步。
他浑身狼狈,胸口一道巨大的伤痕,血肉淋漓,目光却还追随着叶长欢的身影。
作为异族,他自然不可能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杀死,只是伤不会太轻。
“即是剑修,何不拔剑?怎么?你倒是胆量不小,宁愿死也要羞辱于我?你可知我这人最喜顺水推舟,送人去死?”
叶长欢拿着铁扇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色满是陌生冷淡。
也就是这时,夜溟才看见因为方才的动乱掉在手边的长剑。
剑从头到尾被黑布绑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轮廓,一直呆在他的身边,却从未有人见他拔出来过。
夜溟低哑:“我拔不出来。”
他盯着叶长欢的流血的掌心:“即是会疼,何不松手?”
她不是最怕疼的吗?
叶长欢皱眉,忍不住对脑袋里的小废物吐槽:【这本书里的人都有病。】
普天之下,谁不怕疼,为了这点伤痛就舍弃大好机会,当她是白痴不成?
系统【……】
毁灭吧,都毁灭吧。
它甚至不能指责叶长欢,毕竟是男主自己先搞的事情。
叶长欢没再计较,而是琢磨着拔出青锋,目光在他脖子间打量。
“你杀不了我。”
夜溟站了起来。
他还想说什么。
叶长欢却早知如此一般,将铁扇往身后一扔,背后的人稳稳接住,甩过来一颗丹药,不赞同的道:“灵力不该如此浪费。”
毕竟他们的灵气是会枯竭的,用在这上面,不值当。
叶长欢吞下了丹药,瞥了他一眼。
被瞥的人面不改色。
过了两秒。
他:“他羞辱于人,如此也在情理之中。”
叶长欢没理他,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如顾斯恶所说,灵气会枯竭,她得回去。
“收尾。”
她提醒人。
待她离开,所有人都看向男修,只见他拔出长剑,剑气散开,抬眸:
“还有何人不服?”
众人:“……”
最强的已经被打趴下了,他们还敢不服吗?
别的不说,留下来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散了。
说到做到,原本方才还气势汹汹的各宗弟子生怕走慢了几步,朝着门外瞬间就不见人影。
顾斯恶也不阻拦。
他们走,便不需他把人打服,若是不走,想要打一架他也未尝不可。
唯有夜溟。
他甩开了申江雪和荣应的搀扶,踉跄几步站稳,和顾斯恶冷冷的对视。
顾斯恶没看他,见人群散去,带着奉天宗的杂役弟子就要离开,身后夜溟忍不住开口:
“你知道她什么?!”
顾斯恶不见停顿,仿佛就没看见身后还有个人。
“顾斯恶?你是叫顾斯恶对吧?一个偏僻之地的低下修士,你又算得了什么?她叫你阿弟,可有几分是困于你们所谓的恩情?”
夜溟也不气垒,继续道:
“你可见过她对谁心无芥蒂?全无防备?”
他的笑容变大,眼中明晃晃的得意:
“我见过。”
顾斯恶脚步一顿,漠然回头,黑瞳静静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