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过后,程朝就跟林夫人去了碧玉居。
林夫人眉目间浓浓的愁色,随口抿了一口茶,“朝哥儿,我的儿,你现在也是有大本事了,娘也放心不少,可是你姐姐,娘瞧着她日子都不好过。”她叹了口气。
程朝蹙眉,“娘说的可是大姐姐?我许久未见着她了,乡试回来,正琢磨着去侯府瞧瞧她和外甥女呢!可是何冕待姐姐不好了?还是后院里的姨娘生事情了?”
林夫人甩了甩帕子,叹气:“这门婚事本就是咱们高嫁了,你爹当时又急忙攀上侯府,自然不能给她底气了,这些年也委实难。”
程朝斟酌着话语,斩钉截铁道:“若不然我明儿去一趟,问问姐姐的意思,和离咱们也是不怕的。”
他不想让姐姐受委屈,侍郎府有他们,程薇带着外甥外甥女随时回来他都欢迎,如今侍郎府他做主,没人敢说闲话。
林夫人欣慰地看着他,“娘的好儿子!”
*
程朝一天都和几个兄弟玩着,正是放假,家中兄弟都闲着,连程运想抓玩的不亦乐乎的程育去书房背书都没有得逞。
只要程朝在侍郎府,他就是侍郎府最吃香的主儿!
翌日一大早,程朝就备好了礼物、让奉信叫马车,迷迷糊糊地到了赵府。
他去先生家拜访,自然提前一日就让人过来相告一声,他和赵先生师徒情深、类似父子,也不必带着珍贵礼物、穿着正式去,那样才会伤了赵先生的心。
程朝扬着笑推开熟悉的书房的门,果然,赵先生早就穿戴整齐等着他了,小案几上还有师母杨氏给他备好的点心小食,程朝瞥了一眼,有他爱吃的翡翠虾饺皇、许多年前他随口夸过一句好吃的苏州鲜肉月饼,还有那很难排队的柳记栗子糕。
程朝也不客套,伸手就拿了一个鲜肉月饼,蛋黄还是那般好吃,他言笑晏晏,算了一下日子,金秋了,中秋也不远了。
程朝歪着头,将柳记栗子糕的玉盏端起来,拿起一个栗子糕送到正襟危坐的赵先生嘴边,“亚父,你吃一个,柳记不愧是柳记,一点没变,一如当年。”
赵先生蓦地抬眸,眼中泪光盈盈,颤抖着嘴唇,磕磕绊绊道:“你叫我什么?玉章,你再叫一遍。”
“亚父,虽为亚父,可您在我心里,就是父亲。”程朝抱紧了赵先生,感受着赵先生颤抖的身体,他知道,赵先生欣慰又感动,却唯独没有拒绝,甚至期待已久,赵先生双手也抱紧了他,仿佛要把他融入骨血,成为他真正的儿子;
程朝觉得他一直在被爱,父不慈,可他有疼爱他、严慈并具的亚父,还有杨师母,亚父打小儿就教他:怎么读书、怎么做人、怎么做官,程运不让他吃的栗子糕,他总能在这里吃到,程运让人丢了的海东青,也能在这里被赋予新的名字;
程朝一直到今天都觉得,如果没有亚父,他不能成为今天的程朝,温柔宁和、爱说爱笑,拥有天庭上天兵天将一样多、一样厉害的好友;
还有祖母,祖母非亲生,却对他比亲生的孙儿还好,不夸张的说,程朝幼时就是在李氏一声声“心肝肉”“乖孙儿”“祖母的朝哥儿”中长大的;
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万希、小诗、丁成玉、宋凌玉、永安公主、嘉仪郡主……
他们都没有理由地喜欢他、仰慕他。
“亚父,吃栗子糕,是师母叫人排队买的吧?师母还是一如既往的细心。”
赵先生平复心情,拿出手帕擦了擦汹涌的泪珠,“回头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师母。”
他又自言自语,像是激动坏了,“这时候还不能办宴席,正是多事之秋,圣上也不大好……”
程朝失笑,依在他身边,“什么时候办都行啊,左右不过就是个仪式而已。”他将栗子糕塞进赵先生嘴里。
赵先生一边状似嫌弃地皱眉,一边又细细品味,“这不是君子之为,还有,你坐正了,别靠着我,赶紧说正事。”
程朝懒懒地不想动,闭着眼睛装死,“我累死了,亚父行行好,让你儿子休息会儿吧。”
赵先生无奈地用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我就知道,天气转凉了,你本就贪睡,今儿能起那么早都让我意外了。”
“只是,你如今怎么看朝中局势?”
“太子仁和,可以追随,假以他日必是明君。”
赵先生颔首,满意道:“你可算知道战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