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规矩,御旨颁行,讲究严谨,绝非唐王李世民随意一句言语即可颁布。须得李世民宣召后,密旨传递至中书省,此间考核严谨非常。
初则由中书令分左右二相,当时正是杜如晦与房玄龄双雄,二人细细研商此事。其后再传中书侍郎,与众中书舍人共谋,世人唤此法为“五花判事”。
事毕无错漏,则交由中书舍人中最资深之老儒制诰书写,其余舍人纷纷署名。最后御旨方能呈递李世民审阅,落玉玺之印,成一纸天条。
然则并非每次圣意皆如此繁琐。帝王心情舒畅之时,封赏部下,中书省往往不敢违逆。今日,李世民之命如巨石投水,荡开巨澜!
“帝上三思!”
“微臣以为,程县子确乃功高盖国,然不过十五六载,若骤担重责,实乃大冒险之举。”
首先发声道者,便是长孙无忌。
此回程处佑功勋昭昭,连长孙无忌亦无法反驳,若非厚赏程处佑,恐怕皇帝还另有所图。然如今,程处佑竟一跃升为大都督及胜州刺史,此事长孙无忌万万无法容忍。
其故在于,程处佑早晚会重返京城,不能久留于胜州。一者,东突厥一旦平定,程处佑功成身退;二者,李世民必欲召回朝廷重用,不会让他外放。
正因为程处佑终将重回长安,长孙无忌才力主阻拦此事。否则待其还京后,胜州之职须让与他人,岂能剥夺程处佑官职?这对于立下汗马功劳之人,何等羞辱!
李世民势必将等同或稍逊一筹的官位授予程处佑以慰其心!想彼时,集大都督及刺史于一身之人归来长安,将何等威仪?
长孙无忌暗生忧虑,如此,恐更不利李承乾之局。早前李承乾私报程处佑之事,已惹皇帝不满。而今程处佑立下汗马功劳且手握重权,面对紧绷的二人关系,他会转投李泰门下?
纵上次程处佑婉拒李泰邀约,如今握有重权,李泰还会坐以待毙吗?
因此长孙无忌力求贬降程处佑的官职,以减缓其返回长安时对权力架构的影响。
“帝上,请三思。程县子虽然为我大唐披肝沥胆,然于政务处理上恐难当重任。”
孔颖达出言附议,程处佑年龄尚幼,孔颖达心存疑虑。
李世民轻蹙眉头,料不到一时之议,引来诸多异议。
“玄龄,你怎么看?”他转向房玄龄,期盼答案。
房玄龄早已思量妥善,杜如晦病后,他已是大唐一朝唯一的首相,这事自然逃不过他的责任。
于是他缓缓开口:“帝上,赵国公与孔公顾虑在理。毕竟,程县子年纪尚小。”
“吾意欲挑选一位老练稳重的老臣辅佐程县子,如此一来,既能助他习政,也能令诸臣心安。”
房玄龄提出中庸之道,李世民意欲立刻任命程处佑,大臣们则因年少而反对。此刻年龄成了重要的考虑点,不足年龄者,绝不可轻易任职。
房玄龄的建议正合情理,众人皆能接受。
“恩...玄龄此策不失明智。只问,这位老臣,我们该选谁呢?”李世民又抛出问题。
长孙无忌思忖片刻,他需要一位能从中阻扰程处佑的人,至少不能使他一切如愿。固然,不一定要完全阻止,李世民非蠢愚之人,欺骗无用。但能使程处佑胜州政务进展不顺,消减李世民对他期待,正是长孙无忌的目标。
然而选中此人才非易事,一要德高望重,二又需站在李承乾一边。
众人之中,长孙无忌找到了合适人选!
“帝上,微臣有一人选,倒是恰当。”长孙无忌提议道。
“哦?辅机有何人选,不妨说说看。”李世民微微一笑,深知权衡之术,虽然信赖程处佑,毕竟臣子与帝王间须有分寸。
“许国公沉稳干练,熟稔政事,应为合适之选。”长孙无忌回应。
许国公?高士廉?
李世民略显惊讶,未料长孙无忌提出此人选。其实高士廉与长孙无忌颇有渊源,更是其妻舅。曾任吏部尚书,诚如长孙无忌所言,确是佳选。
“许国公固然称职,然而他身为吏部尚书,怎能轻易缺席朝廷事务?”魏徵提出反对。
魏徵一言让长孙无忌无言以对,几乎忘却高士廉身兼吏部尚书一职。虽然此官职位非关键,且高士廉主要不在吏部任职,但毕竟官职加身,不得轻易离京远行。
“帝上,微臣有另一位!”魏徵进言。
“永郡公可担当此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