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九闻言,脸色骤变,怒斥道:“汪正雄,你这无耻之徒,是谁曾跪于我王家门口,誓言此生非我女儿不娶?是谁口口声声,愿为我女儿,即便入赘王家亦在所不惜?”
“老夫真是瞎了眼,竟信了你这混账的话!”
王大九怒不可遏。
当初,他念及汪正雄颜面,未曾强求其入赘。
谁知这混账胆大包天,竟勾引他的小妾,如今又颠倒黑白,声称被迫才娶自己女儿,真是气煞他了。
此时,汪正雄一心只为保命,哪里还顾得上得罪王大九。
他满含热泪,对梅女哀声道:“雪梅,你看,那时他便是如此胁迫于我,强迫我娶其女,逼我入赘于王家,因此,我绝非有意离你而去,只这恶人作祟啊!”
闻言,常青倒是看不下去了,冷喝道:“汪正雄,依本王之见,你才是那个恶人!”
言罢,他一挥衣袖,宝镜再现,厉声道:“汪正雄,本王之宝镜不仅可探人心,还可识谎言,在此镜前,你之谎言休想欺瞒众人!”
汪正雄闻言,脸色骤变。
此时,梅女亦恍然醒悟,怒斥道:“汪正雄,你休想再骗我,殿下宝镜在此,已识破你之谎言,你还是从实招来吧!”
常青淡淡道:“罢了,无须听他废话,且让本王一探究竟,看你究竟为何抛却梅女。”
语毕,他衣袖轻挥,宝镜应声而出,神光瞬间笼罩,将其映照无遗,随即,诸多记忆画面纷至沓来。
画面中,汪正雄不仅与王大九小妾私通,更与府中女仆有染,乃至在外包养情妇。
而这些事,王大九全然不知,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仅如此,他还借县令之威,欺压百姓,索贿受贿,更有甚者,他竟堂而皇之霸占良家妇女。
汪正雄为人狡诈,在平民百姓面前,他总是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故而口碑尚佳,人人称颂一声俏公子。
因此,他之恶行皆被掩盖过去。
看到这里,王大九已经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杀了汪正雄。
这厮竟然打着他的幌子,在外作威作福,最后锅还得他来背。
梅女更是心生厌恶,没想到自己曾经喜欢的人,暗地里竟是如此不堪。
这时,记忆画面又一转,时间回溯至二十年前。
画面中,汪正雄勤学苦读,常年足不出户。
彼时,他亦是贫寒书生一枚,为求功名不懈奋斗。
一日,他受邀外出论诗,途经陆家,忽闻阵阵笑声传来。
抬头望去,只见潘家院墙之上,一名如花似玉的少女正趴在墙头。
她朝着汪正雄偷笑,待汪正雄望去,她顿时羞红了脸颊,露出少女特有的娇羞之态。
汪正雄瞬间一见钟情,痴痴地望着这位佳人。
“书生,可否帮忙捡一下纸鸢?”
此时,墙头上一个小丫鬟喊道。
汪正雄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墙角大树之上,果然挂着一只纸鸢。
他连忙回应:“小姐稍等,晚生这就取下。”
言罢,他便去爬树。
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而言,爬树实非易事。
待他艰难攀至树上,衣袍已被划破多处。
但他全然不顾,一心一意取纸鸢,最终成功将纸鸢取下。
然而,墙高院广,这纸鸢又轻盈无比,他根本无法扔过墙去。
那小姐此刻向丫鬟轻声细语几句,丫鬟不禁偷笑,随即大喊道:“书生,请稍等,我这就去后院为你开门。”
随后,小丫鬟悄悄自后院侧门将汪正雄引入院中。
凉亭之内,汪正雄初见那位心仪的佳人,连忙躬身行礼:“晚生汪正雄,拜见小姐,敢问小姐芳名?”
女子羞涩地红了脸颊,低声道:“小女子名唤潘雪梅。”
这便是梅女与汪正雄的缘分起始。
自二人相识、相知、相恋,乃至私定终身,不过短短两月,梅女便将清白之躯托付给了汪正雄。
汪正雄初尝禁果,性情大变,常流连于烟花之地,寻欢作乐。
平日里,他还会深夜与梅女幽会,只为一时之欢。
如此过了两月,他携梅女所赠盘缠赴京赶考。
在京城,他结识王孙贵族,因容貌出众,被一些喜好男色的权贵赏识,终得进士之名,风光归乡。
这些隐秘的丑事,深藏他心底,如今却被宝镜映照出来。
众人目睹此景,无不面露嫌恶之色。
他回到红河县后,并未如他所言,因欠债被人追讨,反而干起了放贷的勾当,赚得盆满钵满。
为攀附官府,他开始留意县令千金的行踪,多次刻意制造偶遇。
终于,他如愿娶得县令之女,成为县令的乘龙快婿,从此仕途坦荡。
至于那苦候他迎娶的梅女,他早已抛诸脑后。
看完这一幕幕记忆,梅女已然泪如雨下。
这世间最令人绝望之事是什么?
是当你满心恨意,咬牙切齿地恨着那个人时。
他却早已忘却你的存在,你的恨意,于他的生活毫无波澜。
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被人遗忘!
此刻,梅女方知自己所谓的殉情,是多么的可笑。
她以为的死,是为了爱情,然而,在那个可耻的男人眼中,却一文不值。
不,他甚至从未正眼看过她。
她恨吗?
当然恨,毕竟是这个男人毁了自己!
她本可以是受尽宠爱的大小姐,有父亲的疼爱,母亲的呵护。
她本应嫁给翩翩公子,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
她本应相夫教子,夫君饱读诗书,孩子乖巧孝顺。
然而,这一切都被这个男人毁了,他毁了她的一生!
所以,她恨他,也恨自己年少无知,为了爱情,变得如此愚蠢。
最终,还因此自缢,真是傻得可怜。
“你这个混蛋!”
翠竹已经看不下去,上前便是一脚,狠狠地踹在汪正雄的身上。
这一脚势大力沉,踢得汪正雄吐血,脸上露出剧痛之色。
感性的牡丹,此时已泪光闪烁。
她来到梅女身旁,牵起对方的手,满心怜悯道:“梅女,你为这种人自缢,实在不值得。”
芍药亦眼眶泛红,对汪正雄质问道:“书生,你对梅女难道没有一丝情意吗?你怎么能如此狼心狗肺,你简直枉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