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晓理紧咬后槽牙,浑身发抖,心里就像是有一把刀子,在反复切割心脏,他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上尽量挤出一抹笑容。
“我怎么可能知道。”
但,他手里握着的那双手,却忍不住大幅度抖动。
这一刻,徐晓理心中便明白了,他们暴露了。
久酥起身,双眸清明,道:“其实我确实有一事想不明白,明明是受害者,却整日过得胆战心惊,余生还长,就此过下去,真的会开心吗?天上明月,地上月月。”
江璟起身,作揖:“下官要进宫面圣。”
末了,又补了一句。
“下官和宋大人会在宫门口等殿下一炷香。”
两人携手离开皇子府,迎面就碰见了郡王,久酥连理睬都没理,直接就走了。
江璟道:“也不知大皇子会是敌是友。”
久酥坐进马车里,叹息:“我还是不忍心,白颜月明明是受害者,却要经历这些,我不明白,也觉得不公平,本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但她也想不明白。
到底应该怎么样,好像一切都合情合理,但一切又都不应该。
江璟搂着她的肩膀,垂头轻吻洁白的额头。
“徐国法律是针对所有人的,不能感性,只能理性。好人做坏事就是错了,不会因为他是好人,从而原谅他,坏人做好事也是对的,不会因为他是坏人而否定。”
然而,他不能说白颜月的做法就是错的。
当无处伸张正义,正义便被每个人紧紧握在手里。
天又沉了下来,也不知为何,今年的盛京多雨雪,徐长荣踩着雨水进了长廊,听着里面的哭声,他嘴角勾起,清了清嗓子。
突然,出现在门口。
“皇兄,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徐晓理忙起身,抬手擦拭眼泪,他声音沙哑道:“是二皇弟啊,来府里有什么事吗?”
徐才荣一脸正义,握住徐晓理的肩膀,气愤道:“皇兄,您与皇嫂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们了?告诉我,我去教训他们!”
“没有人欺负我们。”徐晓理当着难以克制情绪的皇子妃,“我们还有事,就不招待二弟了。”
闻言,徐才荣笑了几声。
自顾自坐在木椅上,翘起二郎腿。
“皇兄是想带着皇嫂畏罪潜逃,还是就地伏法?”
白颜月抬头,双眸含着泪水,问:“这件事都知道了?”
徐才荣晃了晃脑袋,说:“这事儿,目前就我知道,我也有十足的证据,当然,大哥千万别误会,我不像江璟宋妄之辈,狠心冷血。”
等两人稍作反应。
他才继续道:“大哥,我是来帮你的,只要你站在我这边,帮我打败太子,夺得皇位,我就给你找几个替死鬼。”
徐晓理深吸一口气道:“我身份卑微,恐怕做不了什么。”
“诶!”徐才荣笑着说,“这可不尽然,你们灭了蔡家的事,倒是令我刮目相看,我们兄弟二人,定能…”
白颜月眼神变得冷漠,这个郡王好像把她悲痛的事情,当成了笑话。
“不用了。”她果断拒绝,眼泪也不再哭,整理好仪容,走上前,与大皇子握住了手。
徐才荣一愣:“不是,你们是不是猪脑子,只有凭着父皇对我的宠爱,才能让你们免死,要不然你们觉得父皇会轻易原谅你吗?”
徐晓理如实道:“不会,我是最不受宠的皇子。”
徐才荣双手叉腰,伸着手指头,将自己做的事情细数着:“我从小顽劣,也杀过人,父皇都知道,还在宫门口跟侯爷打过架,那又怎么样,不就是罚了点银子吗?大哥,跟着我,才不会砍头。”
白颜月道:“可您已经成了郡王。”
什么宠爱不宠爱,皇上喜欢谁,都是瞬息的事情,而徐才荣成为了郡王,才是血淋淋的现实。
徐才荣大脑一片空白,急赤白脸骂道:“叫你一声皇嫂都算是抬举你了,不就是被灭了门的孤女,我们徐家的奴婢吗?徐晓理,你生母的奴婢,妻子也是奴婢,你还真是低贱…”
砰!
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这一年当中,比皇上嚣张,比太子尊贵的皇子,竟然挨了一辈子没有的打。
徐才荣捂着脸,怒火涌上心头,立马揪着男人的衣领,摁在桌上,“你竟然敢打我!”
“你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的生母和妻子!”徐晓理握着他的手,慢慢掰开,将他推开,面色冷清。
徐才荣看着他。
好像不是他那个废物、窝囊的大哥了。
徐晓理看向女子,笑意温柔:“走吧。”
宫门口,三人看到不远处驶来一辆马车,久酥嘴角勾起,但顷刻间,便觉得眼眶中溢满了热泪,同情好人是有原因的。
她侧头问。
“人找到了吗?”
中琴点头:“都已经找到了。”
而原本阴沉的天,突然出现了太阳,只是时间太晚,很快,天变暗了,对面便出现了模糊的月亮。
御书房外,都站着等皇上召见。
白颜月抬头,最终落在月亮上,片刻,她伸手整理徐晓理的衣领,她笑道:“殿下,这件衣裳很衬你,就是臣妾拖累你了。”
徐晓理抚上她的脸,“什么拖不拖累的,这世上只有你爱我。”
或许天底下的人认为,生在皇家,便是幸福。
可没遇到白颜月前,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幸福。
区区二字,却是要穷其一生才配追求。
尚公公喊道:“宣诸位觐见。”
而御书房里,喜妃正窝在皇上的怀里,喂他吃着糕点和酒水,她目光落在久酥身上,隐隐恨意,收回眼神,撒娇道。
“皇上,您快放开臣妾,让人看见了不好~”
徐皇根本不在意,只是随意看了一眼来的人,见竟然是派去查案的两人回来了,终于,是坐得端正了一些。
他摸着喜妃的腰,看着她那勾人的样子。
恨不得立马去后屋,跟她亲热。
“爱妃,你先回宫休息,等朕处理了这案子,便去你宫中,如何?”
喜妃福身:“是,臣妾遵旨。”
尚公公亲自给她开门,喜妃走出御书房,笑意就消失了,因为,郡王正一步一个台阶走来,直勾勾盯着她。
怕在奴才面前留下把柄。
赶紧往宫后走去。
“跑什么?”徐才荣追上,搂住她的腰,“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