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皇帝走了,竹息才上前伺候。
“宫中还有许多年轻的妃嫔小主,太后也不要太过伤心。”
太后摇头否认,心中却愈觉悲苦:
“我伤心的是皇后,她的性子你我都知道,此事虽不是她一手策划,但难保没有插上一脚。”
“竹息,你说哀家当初是不是真的错了?”
“皇后心思狠毒,纯元又太过柔善,当年哀家为了保住乌拉那拉氏的后位,不得已才保全宜修,如今却害得皇帝后嗣凋零,哀家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去面见先帝。”
竹息闻言,更是对这个自己陪伴了大半辈子的主子心疼不已,前朝后宫的腥风血雨都闯过来了,如今却屡屡为了些不懂事的后辈劳心劳力。
“太后如此护着皇后,是皇后不懂事,又惹太后伤心了。”
太后拍了拍她递过来的手,无声叹息:
“哀家所做一切,不过都是为了保住乌拉那拉家的荣誉,华妃和皇后固然不好,皇帝也有些意气用事了。”
“宫中不能生和能生的女人多了去了,他这是自责,和当年亲手害死年氏的孩子一样,他今日的权衡利弊,也害死了柔贵人的孩子。”
话说至此,瞟见桌上的那些摆放规整的经文,想起这些时日每每诵读柔贵人的经书后,便能安睡,又难免动了恻隐之心。
“罢了,若那孩子有慧根,便守着皇帝心中的愧疚,今后也能在这后宫中安稳度日。”
竹息日日在这伺候,自然知道柔贵人必定是极为心诚,所以抄来的经文总是能让噩梦连连的太后一夜安睡,对那孩子,也是有些喜爱之情的。
“柔贵人性子谦柔孝顺,应当能够体会皇上和太后的良苦用心。”
太后眸光越发悠远,轻叹:
“但愿如此吧。”
........
承乾宫,
皇帝守在安玥床前,
安玥只能拿出自己奥斯卡影后般的演技,再次上演一场痛失孩子的悲怆和得知失去生育能力后的心如死灰。
“是朕对不住咱们的孩子。”
看着面向里边默默垂泪的女子,四大爷又忍不住眼眶一热。
明知道守在这里,面对的会是这样一副情景,可他不能不来。
孩子没了,他也万分心痛,但比起再也不能做额娘的陵容,那伤痛必然不及万一。
“呜呜呜,宿主,你没有心,你怎么可以无动于衷,我都要感动了,你骗人,你坏!”
28号在空间里撒泼打滚。
安玥:敲!你这样我会笑场的你知道吗!
傻狗,你可真是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狗!
刚刚酝酿的气场都已经卡没了,她眼泪一收,撇过头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
爱新觉罗家代代都出痴情种,四大爷自然也不例外。
最是深情留不住,痴情的男人最薄情。
原剧中,他爱纯元,爱甄嬛,爱年世兰,而对于其她妃嫔,不犯错时尚能勉强分出一丝半点的温情,一旦犯错,便马上弃之如敝履。
一夜夫妻百日恩,可除了纯元和甄嬛,再也没有人是他的妻。
此时此刻他的愧疚和深情,也不过是一时之幸罢了。
安玥:得加把火,统子,上眼药水!
28号:得嘞,您的决堤式眼药水已经准备到位。
安玥:……
好好好,沉默,是我最后的倔强。
电光火石间,安玥已经快速调整好了状态。
“皇上。”
她看着眼前的男子,轻声呢喃,眼泪却再次决堤。
昔日瓷白润泽的脸上本就失了血色,如今又是一副欲语泪先流的样子,更让四大爷心中怜惜情难自抑。
心疼到连伸手帮她擦去眼泪的动作都不敢太大,生怕弄疼她。
“好了,莫哭了,你哭的,朕的心都要化了。”
此刻的陵容,也真的看起来快要碎了。
“朕已经晋了你的位分,宫中时日还多,朕必然不会忘记今日的丧子之痛,也断然不会因为你的身体,便冷落于你。”
四大爷连连保证,希望能哄她淡却悲恸。
他心中也期盼着她能想开一点,
祸事已经铸成,如何在这宫里好好活下去,才是最要紧的问题。
若她一味沉浸在丧子之痛中,不肯走出,身子愈加不好不说,性子也会失了那份柔婉与宁静,那便只有郁郁而终的结局。
他心中,留有这个女子的一席之地。
从未有哪个女子,在床地之间,能让他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也没有哪个女子,能让他在百忙之中抬眸一看,便觉得心静清明。
这样好的女子,他自是不想看着她如花般的年纪,便郁郁寡欢甚至香消玉殒。
“容容,朕会陪着你一起。”
28号:呜呜呜,感动死了,宿主,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说,你就没有亿点点痛心吗?
安玥:……m的。
脸上的表情差点控制不住。
别嚎了,她的心,比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刀还要冷。
见她还是不说话,四大爷长叹了一口气,吩咐一旁当摆件的惜玉:
“去把小厨房温着的参汤端过来。”
亲自喂了安玥喝完汤,他才悻悻离去,不过临走前,倒是承诺:
“朕先回养心殿,你好生歇着,明日再过来看你。”
安玥目送他离开,没有开口挽留。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一走,
仪欣便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了,显然是一直让人留心着这边的动静。
“这些都是我家里给我搜罗的上好的药材,你别灰心,太医说的话也算不得准,养好了身体,孩子保不准就又有了。”
安玥对她在景仁宫的仗义维护已经很是感动,
情急之下,不计后果的出头,才是感情深浅的体现。
当然,权衡利弊之后,还能站在一处,就更是难能可贵了。
“坐吧,你把这些好东西都给我了,日后想喝参茶了,去哪里找?”
听她还能出言调侃,
仪欣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陵容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打倒的。
其实细想之下,甚至觉得有些奇怪,以陵容的能力,怎么会轻易被算计?
但事实就是如此,孩子没了,太医说她的身子也不好了。
她坐到床边,拉着安玥有些凉意的小手,言辞恳切:
“陵容,我一向嘴笨不会安慰人,若你今后没有孩子,那我的孩子,便也是你的孩子,我们一起抚养。”
话刚说完,又想到如今陵容的位分已经高于她,这么说好像还是她占了便宜。
正想解释,却见安玥浅浅一笑,应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