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便忍不住动了手。
众人只见到眼前人影一闪,再看时,顾东隅的手已经放在了崔焕的天灵盖上,只要他稍有用力,崔焕便是个天灵盖碎掉、身死命殒的结局。
崔焕被他气势所慑,吓得说不出话来,浑身上下不住地发抖。而桑榆晚一时间也忘了动作,刀架在崔焕的脖子上,差点手一抖,就把他割了喉。还好她反应快,及时稳住了刀,这才没让崔焕身首异处。
然而顾东隅发怒也只是一瞬间,片刻过后他就冷静了下来,缓缓地收起手。崔焕也总算回过神来,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们说话不算话,你们答应了我、我,不会杀我的。”
大概是没有遇到过脸皮这么厚的人,他这话一出,叶扶摇和孟北海都忍不住动怒。孟北海怒道:“你把人家一家人害得家破人亡,连唯一的女儿都被你卖了,还好意思让她饶你一命?你也真是开得了口。”
“就是。”叶扶摇义愤填膺地说道,“别说是杀你了,就是将你扒皮抽筋也不为过。”
她转头看向桑榆晚:“阿晚,我支持你对他动手,饶他一命简单,难的是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一个做生意的,说出这种话来,另外三个都是一愣。叶扶摇见了,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孟北海由衷感叹道:“掌柜的,你一个身在江湖之外的人,有的时候说话做事怎么比我们这些江湖中人还不讲究呢?”
“嗐。”叶扶摇挥了挥手,“我是觉得这样比较有气势。威胁人嘛,当然要往严重的说了。不然怎么震慑到他?”
四人又纷纷望向崔焕。顾东隅问道:“你打算把他怎么办?”
桑榆晚紧了紧手中的刀,崔焕连忙说道:“说好了不能杀我的,你们说话要算话。”
桑榆晚实在忍不住,翻过刀,用刀背狠狠地砸向他后颈的昏睡穴。崔焕浑身一软,晕死了过去。
等到他晕过去了,桑榆晚才犹豫着说道,“不然……将他送官?”
“可是将他送官岂不是反而暴露了我们自己吗?他若是去跟衙门的人说,今天晚上是我们把他绑过来的,那我们还要被他倒打一耙?”孟北海说道:“更何况,以前他做的那些事时间都太久远了,全是他的一面之词,若衙门真的问起来,他大可以推得一干二净,找不到其他证据,根本就惩罚不了他。”
“孟北海说的对。”顾东隅附和道:“将他送官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还可能被他咬一口。”
桑榆晚皱起眉头,“那怎么办?总不可能一直将他藏在大吉鸭店吧?这藏来藏去,万一藏出问题来怎么办?”
顾东隅转头看向孟北海,“你那儿还有幻梦香不?”
孟北海点头。
顾东隅说道,“直接将他绑在大吉鸭店,让他写信告知自己家人,说他外出做生意去了,让他们暂时别找他,然后再点上幻梦香,能拖多久是多久吧,等我们找到确切的证据再说。”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众人便依从了他的意见,将崔焕绑在了大吉鸭店的柴房里。
闹了一晚上,叶扶摇早已经困得不行了,收拾完崔焕,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回房去,边走边说道:“不行了不行了,我太困了,明天早上还要起来开门呢,你们也早点睡。”说着便往房间走去。
然而她走了一步,没走动,顾东隅拉住她,“掌柜的,还有些事情,想来有必要让你知道。”
“啊啊(什么)?”叶扶摇打着哈欠问道。
顾东隅沉默片刻,开了口:“三年前我还是钟云霁的时候,一心想把东南大盗方无咎抓到,得知他又在豫章郡犯了案,这次被他害得家破人亡的是一户姓薛的富户,便立誓要杀他。于是在江湖上追踪了很久,终于在八年前将方无咎手刃剑下。”
“钟云霁?”叶扶摇一挥手,“别闹了,你怎么可能是钟云霁呢?”
顾东隅不管她,自顾自地看着桑榆晚。
桑榆晚听他突然提起多年前的旧事,还承认了他就是钟云霁,一时间有些出神。
顾东隅目光沉沉地望向她:“我当时到过豫章郡,听说薛家夫妇留下一个小女儿,但后来却不知所踪,也曾找过,但我找人的时候,距离事发时间太久了,没能找到她。”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桑榆晚竟然领了刺杀他的任务,两人最终还是相识了。
桑榆晚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孟北海望向顾东隅,“然后呢,你杀了方无咎,接着又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让你在几年前退出江湖,又是什么让你从此不再提及‘钟云霁’这三个字?”
顾东隅目光看向远方,说道:“那个时候我初出江湖,年轻气盛,仗着一柄剑无往不利,一心想要做那话本子里的英雄,做事情从来不考虑后果。杀了方无咎就杀了,从来不去考虑善后的事,过了很久才知道,他还有两个小孩子。而方无咎妻子早逝,他是那两个孩子唯一的亲人,自他死后,那两个孩子便流落江湖,饥一顿饱一顿,艰难度日。那些都是我很后面才知道的,等我知道那两个孩子的消息时,大的那个已经去世,剩下小的那个加入了叶家商队。”
听到此事居然还跟叶家有关,另外两人齐齐皱眉。
“小的那个其实已经是普通人了,但他一直未能忘掉父亲的大仇,只是碍于武功不济,没办法找我报仇罢了。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死在针对叶家老大的那场截杀中,我好不容易靠着给他输送真气把他救活,讲明了我的来意之后,他委托我一件事,那便是,找到杀害他的凶手,替他报仇。”
孟北海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又问道,“然后呢?”
顾东隅看向他,“我本就对他们兄弟二人有愧,加上是他死前所托,没有道理拒绝,于是便答应了下来。我一路追踪,找到了设机关杀人的人。”
“那人便是云旷。”
“看到我出现在他面前,得知了我的来意,云旷没有做任何挣扎,直接撞死在了我的剑下,这就是云旷的死因。”
也是孟北海一直以来追寻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