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肆意刮着车窗,车里被烘得很暖。
红灯停车。
温则行侧头看了眼副驾的洛绯绯,忽地就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
洛绯绯用一张黑白交加,花里胡哨的脸看他。
温则行转回脸,双目直视信号灯,“没事,活着就是最好,替你开心。”
洛绯绯的脸被黑烟熏花,好像刚从煤矿里挖出来。
但是她没丧命在大火中,值得一笑。
……
温沁祎卧房隔壁是一间客卧,平时她在那里画画,跳舞。
温则行刚出门时,她就开始收拾了。
给洛绯绯准备的。
眼下,温沁祎正在自己房间里找床单被罩,她有一套新的,还没用过。
正找着,温沁祎忽然看见下大雪那晚洗好的那套。
米色底,稀稀落落印着浅橘色的碎花。
此时散着幽幽淡香。
此刻看着,温沁祎还有种梦回雪夜的错觉。
周廷衍的视频就在这时发过来。
温沁祎拿了手机支架,放到衣柜边沿,点开视频。
她对着屏幕俏皮地笑。
“咦~这是谁?这不是睁眼让我非常满意,闭眼让我更加满意的周周老板嘛,你不忙了?”
周廷衍衣冠楚楚坐在沙发里。
领带,衬衫,衣裤均一丝不苟。
俊脸也是工作中的持稳,精锐,是另一种迷人的性感。
“还在忙,”雪茄在周廷衍指间冒烟儿,他在烟雾中淡笑,“想你了,空出十分钟,看看你。”
“看我什么呀周周?”
温沁祎弯下身子,继续找床单,还要给洛绯绯找一身新的睡裙。
“琬琬,你故意的。”
周廷衍看着屏幕,眼皮发烫。
“我故意什么?”
温沁祎用力抽出一条雪白的真丝吊带睡裙,身体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周廷衍恍惚中觉得手机屏幕不稳。
黑色沙发里,男人深深吸了一口雪茄。
“琬琬,明天周五,我安排你午休的时间去寄思阁,记得给我洗好桃子。”
温沁祎终于把镜头移到脸上。
素颜的她都那样楚楚动人。
“你有午后水果吃,那我要吃什么?”温沁祎问他。
周廷衍放下雪茄,拎了付野的黑蛇放到手上,他需要降温。
周廷衍对着屏幕低低一笑,重新拾起雪茄的修长手指掠过屏幕。
“你要吃亏,吃点亏就老实了。”
-
隔天周五。
天气很晴,冬日里灰蒙蒙的霾色天空蓝了些,只是空气里干冷干冷的。
所有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只有陈迦雯焦躁难受得要死。
陈迦雯有个秘密,她从小就有异食癖,喜欢吃土。
到高中时变得越来越严重,而且情绪也跟着难以控制。
每当异食癖的瘾一上来,除了吃土能缓解,再就是去欺负白青也,也会舒缓很多。
陈迦雯踩着拖鞋去拿了餐盘,又拎来一个透明塑料袋。
哗啦啦倒出一盘土块。
里面有红土,浅蓝土,酸奶粉土,巧克力土……
她嘎吱嘎吱咬,嚼,吃了好一会儿,心情依旧不爽。
陈迦雯又去拿来手机,“帮我查个人,白青也。”
……
同天中午,舒芸开车去了盛阳路。
她单位下午没什么事情要处理,打算去商仲安那转转,等他一起下班。
停车场中,舒芸刚熄了火就瞧见一对璧人。
周廷衍长身玉立等在故宫门口,引了好多路人侧目。
门里面,温沁祎穿得很漂亮,临近门口,她雀跃地小跑了几步。
微微弧度的长黑发在阳光下美得动人。
高高门槛前,周廷衍上前一步迎温沁祎,双手掐住她腋下,直接把人竖着抱了出去。
周廷衍没急着把人放到地上,而是先亲了亲温沁祎。
随后又送给她一条发带,还亲自给人绑了一个低低的马尾。
哪怕隔着一段距离,舒芸都看得出周廷衍与印象里的巨大反差。
此时的他,既温柔又在意。
最后,两人一起牵着手往不远处的黑色迈巴赫走。
半路,温沁祎许是撒娇,周廷衍给她背到了车里。
舒芸坐在车里,忽然想起在会所给周廷衍喂草莓的姑娘。
她和温沁祎是朋友啊。
她俩和另一个姑娘打架时,明显温沁祎战斗力更强些。
而在厮打中,温沁祎一直下意识保护那个姑娘,以至于自己脖子被挠出了血。
所以,温沁祎和那个姑娘的感情不一般,绝对是要好的朋友。
那么,她俩和周廷衍分别是什么关系?
在舒芸的印象里,周廷衍矜骄无双,财富无数,顶着一副顶级皮囊,可身边从来没有女人出现。
以女人的敏感度判断,舒芸甚至觉得周廷衍排斥女人。
好像一有异性离他近,他就很难受,脸色立时凝重下来。
比如,舒芸和商仲安大婚那天。
典礼结束后,舒芸挽着商仲安给亲朋敬酒。
当舒芸靠近周廷衍,给他斟酒时,周廷衍周身散着离我远点的疏冷。
所以,这样一个男人,假使他有了女人,也不会同时有两个。
何况那俩人还是好朋友。
周廷衍总不会喜欢玩双——飞。
这么想着,舒芸心里咯噔一声。
在会所那天,那个清纯如白水,身材却极致诱,惑的女人,她是坐在商仲安和周廷衍之间。
整个包厢里就她一个女人。
假设,她根本就不是周廷衍的女人。
那么,她是奔谁去的?
她到底是谁的人?
舒芸紧紧握着方向盘,不知觉中,额头渗出一层薄汗,心脏开始不可控地狂跳……
缓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去了院长办公室。
但是商仲安不在。
舒芸给他打电话,响了好久才通,“老公,你在哪呢?”
“文旅局,有急事么?舒芸。”商仲安问。
“没事,你先忙。”舒芸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有工作人员给院长夫人沏了茶,舒芸坐到商仲安的座位。
办公桌上摆着木质笔筒,商仲安常抽的烟,还有几本关于古文物的书。
一看商仲安就经常看,书本被翻得有些增厚。
舒芸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一切都看着很正常。
她选择离开,一个人开着车,不知去哪。
不久,车子开到了盛北医院附近,舒芸忽然就心血来潮想去洗牙。
……
挂号窗口前。
工作人员对着麦解释说:
“不好意思女士,牙科的专家号都满了,您可以挂白青也医生的,她虽然年轻,但是治牙技术很好。”
舒芸一想,来都来了,治牙技术不错的,洗牙还能差哪去。
“好,就她吧。”舒芸递了身份证过去。
牙科诊室。
舒芸被叫号后推门而进,里面只有两位牙医,一个在忙,另一个没忙的,胸牌上的名字是白青也。
“你好,洗牙。”
舒芸目光上移,在白青也脸上定格时,心底叹了声真巧。
白青也抬眸看人,一见是舒芸,面上不动声色,心脏却猛烈地跳了下。
她将退下去的口罩拉到脸上,“您好,麻烦过来坐。”
舒芸端正得体地走近,“白医生,我们在会所见过,在故宫门口也见过,真是有缘。”
白青也清纯干净的眉眼流露淡淡笑意,只答了句,“是呢。”
而后开始用酒精给手部消毒。
舒芸就那么端庄大气地站在白青也身旁,脸上笑容挑不出一丝差错。
她再次开口:“周先生和我老公是很要好的朋友,你是周先生的女朋友吧?那我们以后会常见。”
这时,牙科诊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陈迦雯一身酒红色大衣立在门口,抱着肩膀。
她蔑视地看着白青也,又看向舒芸。
“她?她怎么可能是周廷衍的女朋友,哪有那个福气啊,就是端茶送水,周廷衍都不用她。”
白青也干脆撤了口罩。
同样蔑视地看向陈迦雯。
“陈迦雯,我有没有那个福气你说了不算,周廷衍才说了算,而且最后,那个有福气的人,肯定不是你。”
紧随,白青也拿了对讲机:保安,麻烦到牙科六诊室。
此刻,舒芸淡淡笑着望向门口,眼神却透出一丝冷。
“这位女士,我没问你。”她不允许任何外人掺和进来。
陈迦雯本来就焦躁得不行,被舒芸怼一句,心情更不爽。
“白青也,我下次再来找你叙旧。”
“恭候。”白青也回陈迦雯一句,拉上了口罩。
-
从盛北医院出来后,舒芸对白青也到底是谁的女人,心里更是打鼓。
她是商仲安的女人么?
舒芸不知道,她前脚刚从医院出来,后脚就有人给商仲安打了电话。
白青也当初能进盛北医院,商仲安用了人脉。
那人看见舒芸后,觉得事情不好,所以及时给商仲安去了电话。
……
傍晚,舒芸回家后不久,商仲安也如常地回了家。
一切都平静如水,潺潺流淌,两人相敬如宾地用起晚餐。
舒芸一次次想问商仲安,周廷衍的女朋友到底是谁。
但是最后又都把话咽了下去。
晚饭后,当商仲安从浴室出来时,舒芸换了性,感的睡裙,卧房里的灯光调得很有暧昧氛围。
舒芸上前环住商仲安的腰,“老公,今晚,我很想……”
然后她就踮起脚,递了吻上去。
先是试探,后是缠绵。
商仲安闭了闭眼,是不是消除舒芸对白青也的怀疑,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哪怕他们只是曾经,最怕舒芸心里会过不去。
那么最后,受伤的还是白青也。
商仲安手腕僵硬地环住了舒芸的腰。
……
很久很久过去。
舒芸觉得自己就要在时间的汪洋里干涸。
她忽地握住商仲安手臂,看着他的眼睛问:
“老公,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商仲安平时有多么尔雅得体,此时此刻就有多么绅士自持。
“这种时候,我还能想什么?”商仲安语气淡薄,脸上找不见一丝此时该有的温存。
仿佛一切都是机械化,他的心根本没在这,又或者他根本不想。
舒芸双手攀上商仲安的肩摩挲,两人之间隔着他的睡衣。
他连睡衣都不脱。
于夫妻之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舒芸苦笑一声推开商仲安。
“算了,算了,商仲安,你结束不了就别勉强自己了。”
婚后,他们,真是屈指可数,这才是第三次,每次都是舒芸主动。
上一次,商仲安就是这样。
生活中,商仲安与她相敬如宾,给足她体面,也不和她吵架,算是一个好丈夫。
可除了新婚那晚,他在她这里,根本就无法收尾。
昏柔的灯光里,舒芸转过身去,双手捂住脸,开始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