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山心中不禁为赵稚捏了一把汗。
赵稚望着赵稚,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淡笑。
她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内。
“只只,你不用着急回答我。我亦知道,你现在的双重身份,让你左右为难。”
赵稚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震,赵益这是在暗示她,他已经知道云朝新封的安平公主,云栎的胞妹——云禾,就是她了。
她垂下眸子,毫不意外。
赵益本就知道云朝的新帝云栎同自己亦是兄妹。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地对上赵益的眼睛,浅浅笑道:“皇兄,你们都是我的兄长,都想给我庇护,不过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真是让只只受宠若惊呢。”
赵益没有再多言,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赵稚一眼,提议道:“这道圣旨就先放在你这里。这道旨意永远有效。对了,只只,你毕竟自幼在大宣长大,赵公也在大宣生活了大半辈子,你们若长期在云朝生活,怕是会水土不服。不如等你出了月子,便回你的封地朝阳郡吧!你的公主府,这几日应该竣工了。”
刚刚拒绝了圣旨,如果现在再拒绝回自己的封地,赵稚怕赵益一怒之下做出不利两国和平的事情来,她只得暂时应下。
沈含山替她去送赵益离开。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只只正在坐月子,岳母说,女子在坐月子时,最忌神思忧虑,情绪不平。您今日来,草民看不是来送礼物的,而是来给只只下最后通牒,提醒她该回大宣了!”
赵益“呵呵”笑了两声,打趣他道:“沈含山,如今知道赵稚即赵春华,你这是有恃无恐,敢跟我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沈含山的脚步一滞。
不提这些还好,一提到那些往事,他就恨得牙痒痒。他用舌头抵了抵后槽牙,压着心中的怒火,低声道:“怪只怪我愚笨,被人耍得团团转而不自知!”
赵益哈哈大笑起来。片刻后,他敛了笑意,附耳在沈含山耳旁低语了几句。
沈含山的神色微微生变。
他眉头紧锁,他不愿相信赵稚有事瞒着自己。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自以为两人如胶似漆,密不可分。
自然,也应没有秘密隐瞒。
尤其还是这么大的事。
所以,方才赵益说赵稚的“双重身份”,不是指她的大宣公主身份和前首辅大臣赵守正之女的身份,指的是赵春华和云禾的两个公主身份。
“含山,你一日是我大宣的将军,便永远是我大宣的将军。可如果只只决定以后在云朝做她的安平公主,你也心甘情愿,做她身后的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吗?”
见沈含山的情绪有了波动,赵益适时地继续补刀。
“而且,你肯定不是只只唯一的男人。我得到一些小道消息,云栎最近着身边的大太监暗暗留意适龄未婚男子的生辰八字,以及云朝新晋青年才俊的婚配。含山,云栎可只有赵稚这一个妹妹,你说,他在为谁张罗婚事?你说,他会不会让赵稚废驸马而重立?”
说完,赵益不露声色地打量着沈含山的神色。
见他眉眼间起了阴鸷,赵益满意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逞,慢慢道:“你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
沈含山怔愣地望着他,赵益心情大好,不让他再送,大步流星地和李安出了宅院。
沈含山神思恍惚,脚步虚浮地回了赵稚的屋子。
赵守正已经回了屋子。赵稚正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那只黄绢圣旨被她随意地丢在里侧。
听到脚步声,赵稚蓦地睁开眼睛,目光看向沈含山。
“走了?”
沈含山点点头。他拉了把椅子坐在她对面,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她的外侧,握着她的手,温柔地说话。
赵稚见他脸色不对劲,以为他在为刚才赵益的话担忧,便劝慰他道:“沈含山,你别听我皇兄说那些话,他就是吓唬我的。他不想让我待在云朝。”
沈含山依旧一言不发,他的眸子上似是蒙了一层雾气,他觉得自己从始至终,从来没有认识过真正的赵稚。
她是大宣前首辅大臣赵守正的嫡女赵稚,也是大宣皇帝赵益的胞妹赵春华,如今,她还是云朝新帝,云栎的胞妹云禾。
眼前的她,有很多种身份。
他原本笃定的,他是她的夫君,这唯一的身份,如今也不确定了。
沈含山心里好慌。
比以前在战场上,遇到敌人的突袭,还心慌。
遇到敌人突袭,要么死,要么伤,可那都是在身体上。
但是,如果赵稚的心里装了其他男人,会让他生不如死。
良久,沈含山才缓缓抬起头,定定地望着赵稚,征求她的意见:“那只只,你是想待在云朝,还是想,跟我,回大宣?”
他特意把“跟我”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他在用这种方式,默默地提醒赵稚,自己很在意他。
他很希望,她能跟自己一起回大宣。
在大宣,她依旧可以做她风光无限的公主,他也有把握做她唯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