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后。
春胜郡,翠微宫。
软烟罗天青色纱帐晃荡了一个时辰,渐渐归于平静。
不多时,帐子里传来一道女子的嗔怒声,“沈含山,你这一把蛮力,别日日想着在我身上折腾行不行?”
“只只,”紧接着是男子的轻笑声,声音里满是温柔与缱绻,“这一路走来,风雨兼程,你我始终相伴相依。如今,孩子们都已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担当与责任,要不咱们去领略这世间的山河盛世?”
“啪!”赵稚娇俏地一巴掌拍在林慕寒的手背上,佯装恼怒地说,“沈含山,你夜夜拿这番说辞哄我。你说要带我去领略这世间的山河盛世,下一句就是先让为夫在只只身上领略一番好不好?”
她扭过头去,“哼,你就是个大骗子!”
“明儿!为夫发誓,明天咱们动真格的,启程,从夷春县路过,看了岳母岳父,只只想去哪,为夫必定不敢说二话成不成?!”
赵稚闻言,掩下眼底的娇羞,声如蚊讷地“嗯”了一声。
翠微宫东南角,揽胜殿,时不时传来一阵轻咳。
虽说春胜郡四季如春,可此刻正在对弈的二人,其中一人身上却披了薄毯。
咳嗽那人,正是披着薄毯的云栎,不过,他平时更喜欢别人称呼他另外一个名字,崔笙鹤。
与他对弈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躲清闲躲到翠微宫的云朝的威武将军,李晔。
这家伙在崔笙鹤登基不久被赐了四个美妾,后来又娶了丞相嫡次女为正妻,如今家中妻妾给他生了七女三男,日子过得赛神仙。
“崔公子,我这过的哪是赛什么神仙的日子嘛?!我那个后院,主母和美妾,一个个太守规矩了撒,没一个争风吃醋的,我都没乐子看咯!”
李晔愁眉苦脸。
心里却得意洋洋。
崔笙鹤趁机吃了他几个子,掩唇又咳了一声,笑道:“你家宅安宁,没有乐子可看,倒成我的不是了?”
他瞧得出,李晔这家伙,来炫耀来了。在同僚面前,李晔是个大赢家,他这人虽然大字不识一个,可一生不参与党派之争。
不过,他好像也没法子去站什么党派。太上皇上位不久就把皇位给了自己的妹妹,大多数人都没反应过来,而李晔又是曾经的女帝最忠实的拥护者。
他只能站唯一的帝王,不论男女。
“你呀,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崔笙鹤打了个哈欠,示意一旁的李凌道,“你也别守着了,回去陪陪自己的老婆孩子吧。我同咱们的威武将军再唠唠嗑。”
李凌叮嘱了一旁候着的侍女几句,转身离开了。
崔笙鹤望着李凌离开的背影,渐渐弯了嘴角。
陪在他身边的人,一个个成家立业,都有了自己的归属。而他,他作为一个身体残缺不全的人,这辈子,注定是要孤寡终身的。
李晔嚷着要喝酒,喝完了酒,醉意上了头,闹着要泡温泉。
崔笙鹤吩咐人好生侍奉着李晔,自己则去了寝殿,将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去下后,让水闷过了头顶。
过了良久,木桶里传来“哗啦”一阵水响,崔笙鹤才从水面里重新探出头来。
他摸着自己空荡荡的下方,忽地一笑。
其实,他早就该猜到了,宋怀汐装疯卖傻,宁死,也要为姨母崔宓保守的秘密,是什么。
他和姨母崔宓,都是阴阳人。只不过,姨母看上去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却可让女子有孕。
而他,虽然看上去是一个男人,却没有男人的那些东西。
“哈哈,哈哈哈——”
深夜里,揽胜殿传来男子夹杂着轻咳的低低的笑。
最后那笑,转成了啜泣声,断断续续地夹杂着微弱的“姨母,对不起,栎儿错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