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请郎中开了方子,派人按方子抓了药,又令狱卒将药煎好给邱九郎服下之后,便去寻张子初了。
听完秦川的禀报,张子初以右手食指和中指敲了敲桌面,问道:“将邱云峰关进邱九郎隔壁的监室时,邱九郎有什么反应?”
“他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握着铁栏,不可置信地看着官差和邱云峰,似乎完全不敢相信官府会将邱云峰关押起来。”秦川答道。
“邱云峰是什么反应?”张子初又问。
“他始终一言不发,垂着头,不看邱九郎,之后二人也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看来邱云峰还想负隅顽抗。”张子初说道。
“对了张大人,您先前吩咐属下带人去探关氏的墓穴,那里的确有些异样。”秦川禀报道。
“哦?有何异样?”
“墓穴旁以石块布置了阵法,且石块上还刻了咱们在邱氏嫡支见过的那种吐蕃文字。从痕迹上看,像是不久前布置的。”秦川答道。
入夜后,张子初换上绿色獬豸袍服,戴上青黑色幞头,背着手走到邱云峰的监室门口,示意秦川带人将邱九郎移至其他监室。
“大人,我没有犯法,你们不能抓我!”邱云峰看着张子初高声叫嚷。
已经被两名官差押着走出监室的邱九郎频频回头看向邱云峰,一个脾气不好的官差呵斥道:“快走快走,看什么看!”
待邱九郎被押着走远了,张子初才令狱卒打开邱云峰所在监室的铁门,抬脚走入。
监室十分简陋,除了一张供囚犯睡觉的破破烂烂的草垫,其他什么也没有。
“邱老先生一直沉默不语,进来了许久也没喊一声冤,怎么方才如此激动?该不会是想提醒邱九郎吧?提醒他不要将真相说出来,让他继续背负杀害四条人命的罪责。”张子初盯着邱云峰说道。
除了新月、小玉和丁元娘三个被杀死后剥皮拆骨制作成人皮鼓的姑娘,还有南城的闲汉李山也死于真凶之手。
邱云峰盘腿坐在草垫上,仍旧一言不发,好似方才高声叫喊的不是他一样。
“我一直想不通,您身为一个父亲,为何会做出让亲生儿子为您顶罪这种违背人伦之事,直到今日邱九郎发病,让我想到一种可能,他应该是身患无法治愈的痼疾、原本就天不假年了吧?”
“所以,您干脆让他替您顶罪,让官府结案,而后您就有了足够的时间来准备真正的通灵仪式了。”张子初缓缓说道。
他推测邱九郎可能身患痼疾时,邱云峰抬眼看了他一眼,而后又垂下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张子初笑道:“看来我猜对了,邱九郎命不久矣,所以您利用他为自己争取时间。若我所料不错,真正的通灵仪式应该是在七月半举行吧。”
“先前我们都被‘睡佛含丹’所惑,理所当然地将此奇景与邱氏嫡支的通灵仪式联系起来。如今仔细想来,睡佛含丹出现在春分前后的晴天,那正是阳气最旺之时,如何能够与亡灵相通?”
“道教中有中元普渡开鬼门关的说法,即月半之时,亡灵可自阴阳交界的鬼门关进入阳间,与原本阴阳相隔的亲人、爱人重逢,民间也多有类似的说法。因此,七月半才是最适合举办通灵仪式之时。”
邱云峰仍静静坐于草垫上,未置一词,但他放置于双膝的双手却紧紧揪住囚服边缘,若看得仔细些,还能看到他的双手在微微发抖。
张子初狡黠一笑,说道:“看来我又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