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娘,你身为官宦人家的女眷,不仅未在德容言功上起到表率作用,而且还对宾客口出恶言、嚣张跋扈,行为不端,实乃恶女之典型。”
“朱大郎,你身为朱七娘的兄长,不仅未纠正其恶言恶行,反倒放任并依从,对内未尽到长兄之责,对外违背读书人之言行准则,可谓既愚又蠢。”张子初言辞犀利、丝毫不留情面地训斥道。
末了,他又补充道:“二位的确应该道歉,但不是向本官,而是向林仵作。”
众目睽睽之下,被教训得头都不敢抬的朱氏兄妹,不得不向林若赔礼道歉,并恳求林若留下来参加寿宴。
林若本就是绵软的性子,更何况张子初已经狠狠教训了朱氏兄妹,她便接受了他们的道歉,但拒绝留下。
“我送你回去吧。”张子初对林若说道。
林若点点头,抬脚往花园外走去,张子初快步跟上。
花园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众女无不在心中感叹:张大人威武!张大人霸气!当然,如果威武霸气的张大人是为了维护她们而义正词严地训人,就好了。
张大人一番唇枪舌剑,维护的却是旁人,就让她们有些不是滋味了。无论原先对林若是鄙夷还是同情,这会儿都转变为羡慕嫉妒了。
朱七娘闹了个没脸,哭着跑开了,朱立言无暇理会堂妹,他追上张子初和林若,再次向林若致歉,对她说道:“明日朱某会亲自将赔礼送至贵府。”
“不必了,此事我也有过错,我原本就不该来的。”林若推拒道。
见朱立言还跟着他们,似乎想要说服林若接受他的赔礼,张子初拦住他,说道:“朱大郎请留步,贵府今日办宴,想必事务繁忙,你自去忙便是,本官会将林仵作好生送回家的。”
林若从花园离开后,择了一条石头小路走。她其实也不清楚出府的路是哪一条,她只是想快些离开花园而已。
她沿着小路越走越偏,后来竟走到一个高大的假山旁边。张子初始终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五步远的距离。
假山附近,植有几棵巨大的杨树,还有不知名的、足有一人高的野草,清幽荒芜,寥无人烟。
林若走累了,在一棵树的树干后抱膝而坐,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华美衣裙,想到自己到底是辜负了好友的一番美意,又想到自己被辱骂时的孤立无援,委屈又难过,悲从中来,捂面低泣。
不远处的张子初叹了口气,心想,这丫头还是同儿时一般爱哭鼻子。她在慈溪生活的那几年,做噩梦了她要哭,糕点做毁了她要哭,记不住不同季节尸斑分布的特征、学不会剖尸后缝合尸体,她更要哭。
但是,每次她哭过后,还是会擦干眼泪,顶着红彤彤如同红眼兔子一般圆溜溜的眼睛,坚定地说,梦与现实是相反的,做了噩梦之后必定会有好事发生;
她会一次又一次尝试做出完美无瑕的可口糕点,而后欢快地笑着,将刚出锅的糕点送给他品尝;
她会天不亮就起床背诵父亲教她的与验尸有关的知识,会用稚嫩的双手一次次拿出针线练习缝合;
她就是那般,爱哭鼻子,但倔强又坚韧的可爱姑娘。
从小到大,从未改变过。就如,他待她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