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阵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殷玉盈转过头,看见殷冲正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朝她走来。殷冲的身影在余晖下拉得长长的,他的面容看上去十分憔悴,两鬓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不少。殷冲走到她身边,缓缓坐下,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声音里满是慈爱与不舍:“侄女啊,二叔这就要回老家去了。你一个人在建康,往后伺候皇太子,事事都得小心谨慎,千万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任性胡来了。宫廷里的日子,步步都是陷阱,稍有不慎,咱们殷家就可能万劫不复,二叔实在放心不下你啊。”殷冲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与牵挂,仿佛想要把所有的叮嘱和关心都传递给她。
殷玉盈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揪,鼻尖瞬间泛酸,眼眶也迅速红了起来。她急切地拉住殷冲的衣袖,手指微微颤抖,声音带着哭腔说道:“二叔,您这一走,玉盈在这建康城就没什么能依靠的亲人了。要不我去求求太子,看看能不能改变皇上的主意,让您留在城里,也好有个照应。”殷玉盈满心都是对二叔的不舍,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即将失去庇护的小鸟,心中充满了恐惧和迷茫。
殷冲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却又坚决地说:“傻孩子,可别去麻烦太子。这是皇上的意思,咱们殷家没能帮上皇太子,反而让他帮扶,二叔回去也正好能享享清净。你能好好的,平平安安地在太子身边,就是对二叔最大的安慰。”殷冲望着她,眼神里满是长辈对晚辈的疼惜,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天真烂漫、总是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
殷玉盈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心中满是无奈。她吸了吸鼻子,又问道:“那三叔和大哥呢?玉沁呢?她才五六岁,也要跟着去老家吗?”一想到玉沁那稚嫩可爱的模样要跟着去陌生的老家,还要经历路途的颠簸,殷玉盈满心都是心疼,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玉沁平日里活泼玩耍的情景。
殷冲神色一黯,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几分,像是在叹息命运的无奈。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疲惫和无力,似乎对于家族的这些变故也感到十分无奈。
殷玉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说:“可二婶不是长公主吗?难道不能……”
殷冲苦笑着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沧桑:“吴兴长公主还是皇上的姐姐呢,那又如何?范蔼还不是被杀,范鲁连不是被流放到广州,那可是吴兴长公主的女婿和外孙呐。在这皇权之下,谁又能有十足的把握保全自己和家人呢。”殷冲说着,伸手轻轻擦去殷玉盈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动作轻柔得像怕弄疼了她。他的手指粗糙而温暖,带着长辈特有的关怀。
殷玉盈听了,心里一阵难过,沉默片刻。殷冲看着她,语气里多了几分语重心长:“别再闹出让皇太子休你的事情了,要不是你阿翁病危,皇太子早把你遣回家了。你说你闲着没事去昭宪宫和那个叫鹦鹉的宫女置气干什么,这你阿翁不知道,她要知道非得被你气死不可。”殷冲说这话时,眼中满是恨铁不成钢,可更多的还是心疼,就像看着自己犯错却又满心委屈的孩子。他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担忧。
殷玉盈一听,眼眶更红了,忍不住骂道:“王鹦鹉那个狐媚的东西,要不是她,阿翁怎么会死,要不是她,我可以多陪陪阿翁,我饶不了她!”殷玉盈的声音带着愤怒与哽咽,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她心中的怨恨似乎都要随着这声音宣泄而出。她的肩膀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拳,仿佛在向那个不在眼前的王鹦鹉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殷冲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地劝说道:“你也别说都怪她,这个小宫女一直在昭宪宫伺候,你还没嫁给皇太子就给她造谣生事,害得皇太子罚跪。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对你对咱们殷家都没好处啊。”殷冲的声音温和又带着几分担忧,他既理解殷玉盈的委屈,又担心她的冲动会给家族带来灾祸。他轻轻地拍了拍殷玉盈的后背,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殷玉盈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咬咬牙,回想起王鹦鹉,好像确实也没做太多过分的事,自己又掐又造谣,还差点让人家破相,心里不禁有些懊悔,脸上一阵发烫,低着头不说话。她的内心充满了矛盾和自责,一方面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过分,另一方面又难以完全放下对王鹦鹉的怨恨。
殷冲看着她这副模样,又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柔地说:“皇太子是你丈夫,你得顾全大局,莫要再如此任性,好好维护你们之间的关系,这也是为了咱们殷家啊。”殷冲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希望殷玉盈能够明白家族的处境,变得更加成熟和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