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吏部大堂内一片忙碌,官员们往来穿梭,脚步声、交谈声交织在一起。颜竣身着一袭崭新的宝蓝色锦袍踏入大堂,锦袍上用金线绣着精致的瑞兽图案,领口与袖口处的白色狐毛柔软蓬松,更衬得他气宇不凡。他一边与同僚们寒暄,一边整理着手中的文书,心情格外舒畅,今天的他,无疑是大堂中的焦点。
江湛从偏厅走出,手里端着一杯清茶,原本平和的脸色在看到颜竣的瞬间骤变。江湛平日里最爱装穷,总是穿着洗得褪色、打着补丁的旧官服,对那些穿着讲究的官员向来嗤之以鼻。此刻,瞧见颜竣如此招摇的穿着,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
“士逊!”江湛声音尖锐而冰冷,瞬间穿透了大堂内的嘈杂。所有人的动作都戛然而止,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两人,大堂内顿时安静得落针可闻。颜竣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忙转身,脸上堆起恭敬的笑容:“江大人,您唤我?”
江湛几步冲到颜竣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眼神中满是嫌弃,随后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你看看你穿的这是什么东西?这是吏部,不是你显摆富贵的地方!”
颜竣脸上的笑容僵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试图解释:“江大人,这不过是……”
“不过什么?”江湛粗暴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
颜竣的脸涨得通红,心中委屈又愤怒,他紧紧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在心里怒骂江湛就是个虚伪的家伙,平日里装穷博名声,现在不过是找个由头刁难自己,不就是一件衣服,至于闹成这样吗?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强压怒火,低声道:“江大人,下官并无炫耀之意,只是……”
“住口!”江湛不耐烦地一挥手,脸上的严肃劲儿近乎做作,“别找借口,今天你必须回去把这身衣服换了。以后要是再让我看到你穿成这样,吏部就别想在这待下去!”
颜竣咬着牙,正准备低头认栽,江湛又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你老父颜延之,一生节俭,品德高尚,在朝堂内外备受敬重。他教导出的儿子,却如此贪图虚荣,穿着这般奢华的衣物招摇过市。你就不觉得羞愧吗?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你父亲的教诲?”
颜竣听到这话,气的够呛,他低下头,装作愧疚的样子说:“江大人教训得是,我这就回去换,以后定当注意。”
江湛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后转身面向众人,大声说道:“都听好了,在这吏部,就得一心奉公,杜绝奢靡之风!”说罢,他昂首阔步地离开,留下颜竣站在原地,满心的愤懑与无奈,只能暗暗咽下这口气 。
待江湛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颜竣才缓缓抬起头,脸上的窘迫瞬间被怨愤填满。他狠狠瞪了眼江湛离去的方向,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周围同僚的目光还时不时投来,或同情、或躲闪,让他如芒在背。
“看什么看!”颜竣猛地冲着身旁一位正偷瞄他的小吏吼道。小吏吓得一哆嗦,赶忙低下头,装作忙碌的样子。颜竣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在这里发作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
“士逊,消消气。”一位平日里与颜竣交好的同僚悄悄凑过来,低声安慰道。
颜竣苦笑着摇摇头:“我怎能不气?他这分明是故意针对我,就为了立他那清正廉洁的牌坊,拿我当垫脚石!”想到父亲颜延之,他的眼眶又红了几分,“还拿我老父说事。”
同僚无奈地叹口气:“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办?真回去换衣服?”
颜竣咬咬牙:“不换能行吗?他现在吏部说一不二在握,我要是不顺着他,他指不定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整我。”
说完,颜竣回到家中,他一把扯下身上的锦袍,狠狠扔在地上,抬脚用力踩了几下。
“郎君,这是怎么了?”老管家听到动静,匆匆走进房间,看到地上的锦袍,不禁吃了一惊。
“没事,管家。”颜竣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把这件衣服收起来吧,以后我不想再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