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那灵光快要没进少年胸口时,电光火石之间,一道纤细的白色身影倏然从旁侧冲了过来,带着决然之姿,义无反顾地拦在了他身前。
她头上蓝色的发带拂过他眼角,留下淡淡的香,他的心似乎就此停窒,不再跳动,瞳孔凝滞颤缩,张了口,却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无边的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脑子里闪过前世她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画面,他也不知从哪里寻来的力气,顶着近乎软烂的身体一把将她扑抱在怀里,用瘦削的脊背抵上袭来的所有攻击。
背上猛然一痛,似有骨头断裂,鲜血呛出,他颤了下,却将她抱的更紧,声音断续、颤抖:“阿吟……阿吟……咳……”
而与此同时,原本挥出重击的沈卿尘竟也捂着胸口,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他实在没想到,已被他用灵术控制的鹿呦最后会挣脱束缚挡在那少年身前,已挥出的攻击难以收回,他强行将之阻断,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噬。
眸里闪过一丝痛色,比起所受的反噬之伤,心底更像是被针尖扎了一样疼起来,这感觉是什么感觉?奇怪而陌生。
手指压在心脏的位置,感受着它的跳动,沈卿尘第一次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了。
他伫在原地,任由下颌的血滴在华丽的白袍,暗色洇开在红色的曼珠沙华,妖艳的惊人,被风吹起的瞬间,又无端萧瑟。
不过是杀个分身而已,她竟能不顾性命去救他?
有点……生气了呢。
鹿呦却在此时才回归所有感知,眼前覆着白绫仍看不到,耳边传来少年急促而微弱的喘息,温热的血滴在她肩头,浸红了半边肩膀,她眼睫动了下,感受到自己被他抱的太紧,紧得几乎无法动弹。
“君、君故……”
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慌乱中带着一丝恐惧。
同两人想的不一样,她被蒙了眼,蔽了耳,根本不知沈卿尘要做什么,只是下意识觉得不对,君故已是重伤,再经不起折腾,她才想着拦在他身前,和沈卿尘讲讲道理。
却不知,沈卿尘已是对君故动了杀心。
也不知,她这一拦,差点没把两个男人吓得魂飞魄散。
那一击,连化神修士都抵挡不住,又何况她如今修为。
君故根本无暇关心自己死没有死,沈卿尘虽收了手,但击来的余威仍旧令他背骨断裂。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她没事,整个人却后怕的不成样子,颤抖着用手指一下一下抚摸她的头发,眼泪从通红泛血丝的眼里滚落在她肩膀,与血色洇开在一处,抽吸中止不住地溢出几声呜咽。
“君故……”
又再次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他才转过神,抽着气狠咽了几下满是血腥味的喉咙,似有什么东西梗塞在里面,干涩发疼。
他声音哑得似摇曳的烛灯,却又异常的凶:“蠢货,谁让你过来的,谁让你帮我挡的,蠢货,蠢货!”
鹿呦有些懵:“啊?”
又听他喘了两口气后,哑着嗓说:“以后……就算我死在你面前,就算我被人杀了,被人五马分尸,你也不要管我,只管自己逃命,不要回头,听到没有?”
鹿呦皱了眉:“啊?”
他却又闭了闭眼,流着泪笑了起来:“罢了,你这么个性子,我便是死了也不放心……”
“你、你受伤了,先放开我。”少女有些不知所措的声音传来。
他未听,可是受伤的身体终是没了太多力气,本是拥抱的姿势渐渐变成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
“够了!”
旁边的沈卿尘倏地冷喝一声,“本王不想再听你在这儿磨磨唧唧了!”
他咬了咬牙,看向鹿呦,一字一顿道:“小呦呦,喜欢他?”
抱着她的少年从撑在肩头的姿势,慢慢阖眼、下滑,她惊了一瞬将他揽在怀里,又再次探他鼻息,发现还尚存后,才扯下白绫,转身看向沈卿尘,眸里却凝了冷意:“那我喜欢谁,你就要杀谁吗?”
沈卿尘蹙了眉,好看的唇抿起:“我杀他非你之故,乃是旧怨。”
他手指攥起,美如精魅的脸上多了抹失落,“你怨我?”
沈卿尘突然有种失策到姥姥家的感觉,虽然知道在她面前杀人不好,但也没想过,她竟会对一个分身这么在乎,如今心里起了妒火和恼意,又多了几分计较,真是各种滋味临上心头。
鹿呦声音很冷淡:“你与他有怨,你找他去,为何要把我夹在中间?他是我同门,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沈卿尘胸口起伏了下,五指攥拳,不语。
“阿呦!”
长泽风的声音却在此时响起,鹿呦眼里迸出惊喜,连忙转头,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眸里不禁涌起雾气,像个走丢了的小孩终于找到了家长,瘪了唇喊他:“师父,您救救君故。”
沈卿尘眼眸一暗,轻叹了口气,挥袖消失在了原地。
长泽风看到此般场景,真是吓得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也没管消失的沈卿尘,身影倏然一闪,就近到了鹿呦跟前,拉着她上下左右看了看,急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有没有受伤?怎就流了这么多血?”
鹿呦梗了下,低头看着怀里昏迷的少年,弱弱道:“师父,不是我受伤,是君故,是他受了重伤。”
长泽风闻言松了口气:“哦,是他受伤了啊,那没事了。”
鹿呦震惊:“啊?师父?什么意思?”
长泽风回神,咳了声:“啊,为师的意思是,他死不了的,没事儿,别担心哈。”
眼瞅着鹿呦越发疑惑的眼神,他连忙低头将君故接进怀里,给他输送起灵力,“本尊说他没事,就没事。”
鹿呦问:“师父,您是怎么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