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的女子,只要天癸水至,老鸨就会安排下养生汤。
一月一次,老鸨会亲自盯着人喝完养生汤。
不管一等妓子,二等妓子,还是三等妓子,无人例外。
只是不同人,汤药略有不同而已。
凝烟端起白瓷碗,小口小口地喝完所有汤药,一滴不剩。
老鸨满意地点点头:“吴老爷是个大方的主,你好好伺候,去吧。”
“是,妈妈。”凝烟垂着眸子,慢慢后退几步,走出房间。
她要好好想想法子,尽快从红袖招脱身出来。
凝烟深深吐出一口气。
回了房间,凝烟让丫鬟玲儿守在门口,不要放任何人进入。
屋内的暖炉,多加一些熏香,点燃。
凝烟将手指伸入喉咙,使劲抠了抠。
“呕……”褐色的汤药,尽数吐在一个小小的铜盆里。
吐完,抽出帕子,擦拭干净唇角沾上的秽物,凝烟的眼底泛起丝丝冷意。
随手将桌上备好的酒菜,倒进铜盆一些,扬声唤道:“玲儿。”
“姑娘,这些酒菜好好的,你怎么又不肯吃了。”玲儿端起铜盆就往门外走,“我快些倒出去,不然混在一块,味道太难闻。”
凝烟不作声。
这个玲儿,算是她的心腹之人。
玲儿相貌寻常,老鸨一两银子买下她,直接打发她做三等妓子。
玲儿是个刚烈的性子,宁死不从,那日被打得奄奄一息,眼见快要没命。
“妈妈,我缺个使唤的小丫鬟,这个小丫头长得挺合我意,不如就放我房里吧。”
凝烟正巧路过,瞧见这番情景,就向老鸨开口要人。
转瞬,凝烟拧了拧眉:“妈妈,不知这个小丫头犯了何事?要是那等不服管教的人,我便不要她了。打死就打死吧。”
红袖招当红的姑娘,都能得一两个小丫鬟伺候着。
这些小丫鬟,都是相貌寻常的女子。
不然,弄些狐媚子在房里,岂不是让小丫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把自己的客人勾走。
为人做嫁衣的事情,谁乐意干啊。
彼时,凝烟刚刚得了花魁,风头正劲。
老鸨卖了她这个面子,将玲儿给了她。
左右这个人用不上,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不过一两银子的事。
沦落风尘这些年,一路摸爬滚打,凝烟心里早就没有多少善意。
救下玲儿,一是正好缺个小丫鬟,玲儿外貌符合;二是玲儿眼底的不认命,让她想起当初的自己。
凝烟一瞬心软,便开了口。转瞬,后悔不迭。
可是,玲儿却牢牢记下这个救命之恩,一心一意跟着凝烟。
凝烟看在眼里,却不肯轻信他人。
直到,凝烟第一次开开心心地喝下养生汤。
玲儿关紧房门,低声询问:“姑娘,你可是不想怀孕生子?”
凝烟怔了一瞬,盯着玲儿一眼不眨:“玲儿,何出此言?”
玲儿指了指凝烟手中的帕子:“姑娘,你帕子上沾有汤药,这个汤药的味道,奴婢十分熟悉,因为小厨房时不时就会熬制这个药汤。”
“这个药汤有问题?”凝烟自然不傻,眼底划过一丝怀疑。
“是,姑娘,奴婢无意间撞见,厨娘往药汤里加入水银。”玲儿声音极低,“奴婢问过大夫,水银有毒,短时间服用不会有事,长时间服用,会导致女子无法生育。”
女子无法生育,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玲儿,我可以相信你吗?”凝烟脸色煞白,身体有些摇摇晃晃。
“奴婢句句属实,不敢欺骗姑娘。”玲儿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朝凝烟磕了一个头,“姑娘救下奴婢一命,奴婢万万不会背叛姑娘。”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凝烟留了心,暗地里多方打听。
玲儿所言非虚。
红袖招接客的女子,从来无人怀胎。
各位客人只管尽兴玩耍,没有后顾之忧。
红袖招赎身出来的女子,越是在红袖招待得久,越是难以怀孕。
这养生汤,到底是何物,自然不用细说。
第一次催吐汤药,就是玲儿给凝烟守住门。
以后每月一次的汤药,凝烟次次催吐,玲儿次次掩护。
“玲儿,你家姑娘又发脾气?”隔壁的小丫鬟,同情地瞧了一眼玲儿,凝烟的脾气可不好,做她的小丫鬟可不是遭罪。
“到底是花魁,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妈妈也不会怪她。不像我们,给什么吃什么,哪里有挑挑拣拣的余地。”楼里一位当红的姑娘,语气酸酸的。
“花无百日开,原来的花魁玉笙,也不过红了几年,我倒要看看,她能清高多久?”这是见不得凝烟得意的一位姑娘。
玲儿只当听不见,端着铜盆匆匆出门,挑不起眼的角落,处理掉盆内的秽物。
凝烟听着外面的各种声音,冷笑一声。
这就是红袖招,人踩人,人害人,只有狠心之人才能活下去的地方。
凝烟又想到最近听到的一个消息。
徐清风的亲妹妹徐清清,拜了告老还乡的御医林老为师。
林老擅长调养身体,更是能够炼制养生丹药。
虽然次次催吐,但是难免还有水银残留,她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受到损害。
凝烟自知青楼女子低贱,就是上门求治,也怕是会被赶出来。
何况,她连出门求医的机会都没有。
老鸨一向看她看得严,不出门便罢,一出门,丫鬟小厮安排一堆人。
明着是老鸨疼爱她,给她排场,实则不过是派人监视着她而已。
若是能够进入徐府,不说御医林老出手,哪怕能得徐清清救治,也是极好。
徐清风,无论如何,凝烟都想拿下他。
此际,徐清风已经赶回徐府,进了清风苑,就一把抱住贴身丫鬟知书,扔到床榻上。
三两下就除尽两人的衣裳,男女的衣物,洒落一地。
徐清风已然欲火焚身,直接扑上去,知书眼见公子热情,自然千般配合。
一时之间,房内春色撩人。
许久过后,云雨初歇。
徐清风几分餍足,手一下一下抚着怀中女子的秀发。
“公子,上次您许奴婢的事,还作不作数呀?”知书纤白的小脸,此刻像染了胭脂,一双汪汪水眼睨着他,好似会勾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