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舒远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这次生产让她元气大伤,大夫说,一定要好生坐月子才是,不可累到、不可凉到、不可受风,不然定对气血都有所亏损。
娘和两位嬷嬷怕她留下病根,所以真的除了入厕之外都不让她下床,康康上午时候会抱过来在她身边待会儿,其余时间都由奶娘照看,好给她留出充足的时间休息。
小少爷一经出生,就成了两个庄子的团宠,要不是碍于她还在坐月子,来看他的人肯定会把门槛踩烂,实在是因为康康太可爱了,刚出生一个月体重就飙升到十五斤,纯纯的小胖子一个,两个乳母需要轮流抱着,但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一个人躺在小床上,吃过就睡、睡过就吃,好养的不得了。
甜甜也十分喜欢这个弟弟,每天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围在他身边,连学堂都不愿去了,就算弟弟睡觉,也要陪伴在旁边,俨然成了宠弟狂魔。
儿子在身边时,牧舒远就时常盯着他的脸出神,不得不说,康康长得真像陆沧洲啊,尤其是五官,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陆侯爷。哎……不知道他看见儿子会不会高兴呢?又知不知道她已经生产了呢?肯定不知道,因为两人已经有很久没有通信了。
此刻,康康正睁着两个又大又圆的眼睛,躺在娘旁边活络筋骨,小胖腿、小胳膊一蹬一蹬,醒着的时候就活泼的不得了,但因为肉太多,一动肉都跟着颤悠。
甜甜拿着块米糕,放到弟弟嘴边催着,“吃啊,可好吃了,康康吃啊”,看弟弟不为所动,还抬头跟牧舒远告状,娘……弟弟怎么不吃?”
牧舒远笑赶紧把米糕移开,笑着回答“弟弟还小,大了才能吃,甜甜乖,自己留着吃吧。”
“哦……甜甜知道了,弟弟没有牙,所以吃不了。”
“是啊,弟弟现在只能吃奶呢。”
母女俩说笑间,张椿悄然推门进来,站在床边低声说了一句,“夫人,鸽笼里没有信鸽。”
意思就是陆沧洲还没有发信过来。
牧舒远心里一紧,他从来没失联这么长时间过,不禁有些担忧,是不是前线出了什么突发状况?她这里离城里远,就算发生什么事也无法第一时间知道。
“表嫂,你去叫奶娘进来把小少爷抱回去,然后把烨名、浩明叫到门口,就说我有事吩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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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烨铭、浩铭去城里打听完回来,果真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据前几日给军营送过补给的衙役说,陆将军被一个抓回来的俘虏给刺伤了,伤势颇重,军医都险些没治好,还因为药材有限,差一点延误病情。
一个副将为了救他,居然死在俘虏刀下,尸首已经连夜送回京城。而那副将来头可不小,是某个亲王的儿子,没准这次回去皇上还好问责呢。
更倒霉的是,雪山附近战争频繁,马蹄踩踏、嘶吼声震天,居然发生了一次规模不小的雪崩,把入山的唯一一条路给牢牢堵死,他们这次去只送去几千担粮食,还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用人力车一趟趟推进去的,这作为几万大军的口粮,根本坚持不了几天。
牧舒远听罢,面色越来越凝重。她说他怎么失去音讯了呢?原来是被俘虏袭击了,现在屋漏偏逢连夜雨,军营里没药没粮食,这样的条件怎么继续打仗?连温饱都无法保证。
“朝廷那边可知道这件事?”她问。
“应该是知道的,山路被堵,两方都怕上去开凿会再次引起雪崩,而且县令那里人手也不够,还要防止羌人埋伏在附近偷袭,所以大家都不敢贸然行事,听说地方官已经八百里加急递褶子进京,但往返一趟就得半月,那边还得调兵,将军那里怕是……。”浩铭没敢再说下去,总之情况不容乐观。
可就算他不说,牧舒远也懂。这样下去,就是羌人不打过来,他们自己也会饿死在里面,而且也不知道陆沧洲伤情怎么样了。
当下,她便做出一个决定,她得去一趟!
*** ***
两日后,牧舒远正式出了月子,便第一时间找到爹和外公,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你的身子行吗?如果实在要送,不如爹替你跑一趟,哪有刚出月子就像你这样四处奔波的?”牧兴邦脸都拧成了包子。
“孩子,雪山可不是闹着玩的。”外公也不是很赞成,“我们老牧民都不敢轻易靠近,你现在情况又特殊,还是不要冒险了,让你爹领人去,外公派几个懂地形的跟着。”
可牧舒远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谁劝也没用。然而原来入山的路是行不通了,所以还是得请经验丰富的外公帮助。
“爹,外公,这趟我非自己进去不可,如果不能看侯爷平安无事,我也无法心安,你们了解我的脾气,就别再劝了,还请外公帮我找一条别的入山之路,让粮车能过去就行。”
牧兴邦认真思索一番,听闻女儿说一位亲王的儿子因为救陆沧洲死了,他立刻就猜出了此人是谁,因为满朝只有易亲王的一对儿女是养在皇上身边的,而且皇上还对这两个孩子颇为钟意,如今因为陆沧洲死了一个,如果他再输了战役,那真是罪不可恕。
送粮之事若传到皇上耳里……陆侯爷刚生产的夫人都能不惧辛劳和艰险,翻山越岭去前线送军粮,多少能抵消点陆沧洲的罪责,当即便拍板同意让远儿去了。
就这样,两位长辈不再劝阻,反而尽自己最大努力的从旁协助,争取做到让一切万无一失。
经过一夜研究,外公和几位资历比较深的老前辈终于选定出一条线路。此路虽绕一点远,但绝对安全,是他们原来进雪山祭祀才使用的路,羌人肯定不知道。
接下来两天,申坨安排人把衙门准备的两万担粮食运到牧场,薛嬷嬷和周嬷嬷也忙的脚不沾地,一个准备了一大箱厚重的衣服,还有金创药、跌打损伤药材,一个在厨房做了几大笼糕点,想让夫人带去给侯爷和他几个手下打打牙祭。
巧心连夜给夫人缝了个貂裘斗篷,她本来也想跟着去的,但夫人不让,说是要留下她照顾庄子,就连张椿也没让同行,只带了申坨他们几个男人。
可张椿和巧心都清楚,夫人说的理由都是借口,不过是怕她们跟着去有危险罢了。
深夜,兰姨娘不放心女儿,又来千叮咛万嘱咐一番,还告诉她,不必担家中儿女,她每日都会过来看的,离开时还抹着眼泪儿,一副百般不舍的模样,看的牧舒远直想笑。
“娘,总共不到七百里路程,我几天就回来了,您这是做什么?”
“哎!你才刚出月子,生产时又遭了那样大的罪,娘当然不放心,记得,在外面多穿些,千万不要贪凉。”
“好,女儿记住了。”
母女俩分开后,牧舒远又来到儿子的房间,发现甜甜也在,两个小家伙已经相互依偎着睡着了,一人脸蛋儿亲了一下,她心里无限满足,又突发奇想,拿起笔,照着姐弟俩画了张小像,想带去给陆沧洲看看。
回到房中,她早早入睡,第二日天一放亮就领着大队人马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