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各路大军大部分都在行军或是进行战前部署。
真正交战的除了率先打响第一枪的司马昭部,还有统领荆州水军的王基和王濬。
并非是其余路的人马墨迹,实则是因为荆州水军顺流而下,想不快都不行。
........
大江,石首山一带。
石首山山脚下的余脉唤作绣林山,此山原名阳歧山。
建安十五年,刘备迎娶孙夫人回荆州时在此处“挂锦于山,结绣如林”,故而得名。
不过此地现在仍归华容县管辖,暂未置县(后来的石首县),自从魏军收复南郡之后,在绣林山的大江边上修筑了前线边境据点。
“诸位将军都到齐了吧。”
营寨内,镇南大将军王基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决定对吴军的第一道防线展开进攻。
“末将拜见(镇南)大将军。”
王基微微点头,转身指着悬于身后的地图中的某处。
“吴军在此处我南北各置了一座营寨,江面还有众多战船,不知诸位将军有何破敌之策?”
陆抗看着地图,发现王基所指的位置应当是监利县以南大约三十里的江畔。
此处长江河道突然向南转向,导致北岸泥沙堆积,河道因此收窄。
这时,有部将提议道:“末将以为我军上风上水,且水军操练也有两年的时间,如果面对敌军第一道防线就畏手畏脚,如何能攻破巴丘呢?”
“所以末将建议,当直接顺流而下向敌军发起进攻!”
“末将也是此意,我荆州水军也不是吃素的,岂会惧怕吴狗。”
王基捋着灰白的胡须若有所思。
作为此番南征最关键的水军,他这第一战不仅要取得胜利,更要打出气势。
“大将军,末将有计策。”
就在他思索之时,陆抗忽然开口。
“幼节且说。”
陆抗抱拳一礼,随后道:
“我军若白日乘船而下,彼则见我军虚实.....敌只需水军扼守江面,两岸步军掩杀,则易守难攻,于我军不利。”
“夜袭?”王基立刻听出了陆抗的用意。
陆抗点头:
“我军可水陆协同,分进合击。水军正面牵制,步军兵分两路分别攻打敌南北两岸的营寨,使其不能相顾。”
王基豁然转身,眯起眼睛看了看地图,之后缓缓转身,捋着胡须沉默。
年轻人确实敢打敢拼啊。
这确是奇策,但同时风险也很大。
夜间视野不好,大江中有不少暗礁,在不熟悉江情的情况下,夜间出兵要比白天正面对决更加凶险。
另外,若是被敌军提前洞悉了计划,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他明年就要六十岁了,这本该是老而持重、无欲无求的年纪,但他却想给自己的六十大寿送上一份大礼。
他王基在用兵方面,向来不是墨守成规,他想赌一把。
况且陆抗的方案中兵分三路,无论哪一路成功都能挫败敌军的士气,也给这样一个相对激进的策略多了一份保底。
终于在沉默一阵后,他开口了:“善。”
王基决定采用陆抗之策,扶了扶佩剑,声线有几分苍老,但却不失威严。
“陆抗听令。”
“末将在。”
“着你率本部兵马六千,攻打敌军南岸营寨。”
“喏。”
“王濬听令。”
“末将在。”
“着你率本部兵马,本将再拨给你一个营,攻打北岸营寨。”
“本将则亲率水军主力,从大江正面突破。”
“喏!”
..........
夜幕深沉,乌云蔽月。
大江南岸,百余艘战船静静地停靠在岸边。
江水滔滔,西北方刮来的寒风吹在桅杆上,吱吱作响。
踏~踏~踏~
一名吴兵走上岸边的了望台,“换班了。”
面前的袍泽打了个哈欠,“交给你了。”说罢,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突然,他大声叫了出来:“不对劲,你过来,快看江面!”
袍泽转过头来,发现对方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不禁觉得他有点大惊小怪。
可顺着他的指尖看去,迎面吹来刺骨的江风,隐约能看到一串漂浮上水面上的巨大黑影。
月光悄然躲过云层,洒在江面,波光粼粼。
渐渐地竟能分辨出一支船队的轮廓!
“不会吧!魏军怎么敢的?”
“别愣着了,快去报于将军!”
“敌袭,有敌袭!”
很快,这声音在整个军营响起。
...
另一边,魏国水军的各艘战船上,人影攒动,士兵们集结待命,水手们加快手上划桨的动作。
战船瞬间提速。
王基在船队前部布置蒙冲、斗舰数十艘装满浸油柴草,裹以帷幕,后跟走舸,以为先驱。
“举火!”
呼!呼!呼!呼!
数百把火把几乎在同一时刻亮起,把水面照映得星星点点,照亮了寂静的夜。
由于吴国水军吃住都在船上,并没有直接白给,船舷两侧的弓弩手纷纷搭箭拉弓,向魏军战船射出一波又一波箭雨。
魏军战船顶着箭矢,迎头冲了上去。
要知道,北方政权讨伐南方一般都会选择在秋冬时节。
一、秋后军粮丰沛,能够供养大规模兵团作战。
二、夏季易爆发瘟疫,北方士兵极容易水土不服,同时夏季南方几乎所有河流都能行大船,如此南方军队可利用复杂的水系,游刃有余地增援、迂回。
三、风向。
冬季盛行西北风,绝大多数情况下顺风顺流的北方政权几乎是无人能挡。
正因为如此,魏军战船船速极快,眨眼之间,装满浸油柴草蒙冲、斗舰就冲进了吴军的船阵。
“收锚,转舵!”
吴军军官大喊着催促船只驶离。
下一刻。
轰隆一声巨响,随之而来是剧烈的摇晃。
吴军外围的一艘战船被撞角撞出巨大的豁口,船身瞬间爆开火柱,江水汹涌灌入。
“呃啊!”
船上的几个士兵被箭雨射中,还未稳定身形,迎面而来又是从天而降的桐油罐。
咔嚓!
桐油罐碎裂,甲板上燃气熊熊火焰,滚滚浓烟腾空而起,将天空染得漆黑如墨。
......
吴军南岸主营。
钟离茂向江畔大步走去,身后跟着一群亲兵。
“将军,不能去啊!江上火势猛烈,我军大势已去!”
钟离茂咬牙切齿道:“江道狭窄,魏军最多只能烧了外围船只,只要其余战船迅速离港,分散开来,未必不能一战!”
“话虽如此,可军心已乱,如何能退敌?”部将苦口婆心敌劝说。
钟离茂终于陷入犹豫,想了想说道:“就算要撤军,我们也得有船才行,不能把那么多船留给魏军,走,去江边!”
“将军,不好了!”
突然,一小卒飞奔而来。
“我大营遭遇魏军袭击,营门守备不力,魏军就...就要杀进来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