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铭达被这一发现惊的完全失了理智,他发了疯似的狂按床头的呼叫器,电子按钮急促的响声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响起,像是来自天边的惊雷。
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在进行了一系列医学检查之后,犹豫着吐出了冰冷的话语:“方先生,请您节哀!太太她……”
不等医生说完,方铭达冲过去一把抓住医生的领口,他的力气大的出奇,身材高大的美国医生竟然被拽的差点摔倒。
他双目赤红,脸部的线条怪异的扭曲着,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他盯着面前的医生,咬牙切齿的吼出:“你说什么?!你竟然敢咒她!你想死吗?”
方铭达的手突然攥住了男人脖子,用力慢慢收紧,医生脸色越来越苍白,窒息和惊吓让他全身控制不住抖了起来。
医生处在恐慌无比的精神状态里,努力挣扎着用手去掰他的手,却根本掰不开。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管家吓了一跳,赶紧让一旁的保镖去拉,费了半天力气才把处于癫狂状态的方铭达拉开。
方铭达被两个保镖扶着,指着医生的脸,质问道:“你不是说了,若初就要醒了吗?她怎么会突然就没有动静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他肩膀扭转着挣了挣扶着他的两个保镖,接着吼道:“你们抓着我干嘛?我给你们钱是让你们来抓我的吗?去给我把那个庸医抓起来!”
保镖被他骂的一个激灵,一左一右把在一边弯着腰呛咳的医生架了起来。
医生被吓的腿都软了,他被两个保镖架着,断断续续的说着:“方先生……您太太这样……我也没想到,但是我发誓,我绝对没做什么。”
“少跟我来这套!我不相信我的若初会突然就这样了!一定是你,还有你!”方铭达阴沉着脸又指了指在一旁抖成一团的护工安达。
“还有她,把她也给我抓住,一起关起来!”
另外一个保镖见状,赶紧过去反拧住安达的胳膊,拉着她退了出去。
“先生,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先生,我对太太真的是一直尽心尽力的啊!先生……”
安达的叫喊声逐渐消失在楼道尽头。
管家赵新看着一脸癫狂的方铭达,又看了一眼病床上安静的女人,还有一旁连着的仪器,深深的叹了口气,默默的走了出去。
他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在一流的医疗设备下,太太坚持了八年,已经是极限了。
他从来就不认为太太会醒来。他跟在方先生身边三十多年了,眼看着他的主人为了周若初痴迷和沉沦,也看到过那个女人的木然和拒绝。
人们都说让植物人醒来的一个要素就是强烈的求生欲,他不认为周若初有这个想法,特别是陪在他身边的那个人是方铭达。
关于主人这对夫妇,他冷眼旁观了这么多年,他清楚的知道方先生对周若初的爱有多么浓烈,甚至有些畸形,而周若初却从来没有爱过方先生。
所以无论方先生如何努力,都是徒劳。
周若初的去世是必然,即使不是现在,也就是一两年的事。
而医生和护工更不可能对太太做什么,因为她的存在,才给那两人带来源源不断的金钱,他们不可能自断财路。
先生只是被伤痛和愤怒蒙蔽了双眼。
管家最后一个出了房间,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地方,一下子安静下来。
方铭达回头,看到生命检测仪上那条直线,像是一把刀,将生死割裂成两个世界。
他的心脏塌缩成黑洞,向内撕扯着五脏六腑,心中有什么东西也在瞬间坍塌。
这么多年的坚持,全都变成了虚无。
他感觉到彻底的绝望,那个女人真的就这样永远的离弃了他,生死相隔,甚至没有看他一眼,留下一句话。
他们纠缠了一辈子,就这样结束了。
那绝望像是一把巨斧,将他的人从中间活生生地劈成了两半,掏空了所有的脏器与血肉,再将空荡荡的躯体重新缝合,剩下的只是一具空空的躯壳。
他摸了摸脸,满手水迹。他可以控制表情,却无法控制情绪,那些眼泪太烫了,烫得他很疼。
他在那里枯坐了一夜。
当晨曦渐渐照亮了方铭达那张有些苍白的脸的时候,他突然一笑,那笑里带着自嘲和一丝了然。
他握着妻子冰凉的手,轻柔的说了句:“若初,我知道了,你是生我气了对不对,我气我让莫念柔的儿子进了方家的门了对不对?”
他伸出手,用指腹描绘着女人清秀的眉眼,“你这是嫉妒了对吗?那个孩子让你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吗?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亲爱的,你相信我,我只爱你。我这就回去,让那个孩子离开方家。我只认我们的孩子。我错了,我不该一时心软就答应了老爷子认下他,你原谅我好不好?”男人微笑着,在女人毫无血色的唇上落下一吻。
他的笑映衬着旁边女人苍白的脸和毫无血色的唇,让人觉得莫名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