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语被一层白雾包围着,似是腾空一般。
思绪还有些断断续续。
“我这是死了?”
“还没化身呢,真可惜。”
“也不知道行简怎么样了。”
“那傻子逃出去没有。”
却在此时,一道悠扬的女声传来:“他逃出去了,眼下只剩了条命了。”
“剩条命也好,不像我...”听语正顺嘴接着,却突的反应过来:“你是谁?”
那声音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你本修为不精,不曾化灵,却好在心地良善,若是让你耗尽修为,做个凡人,只几十年寿命于人间行走,你可愿意?”
听语傻了:“我还能活?还能做个凡人?”
“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
话音刚落,便见一道强光朝着自己遥遥而来,似是丹丸一般,近身之后,刺目的金光便将自己包围。
不知过了多久,听语才渐渐有了意识。
她睁开了眼睛,自己站在片无际的空地上。
等会!
站?
听语惊喜的发现,自己再不是个微弱的光团,甚至有手有脚,还有一身嫩黄色的衣衫。
而那道女声恰时传来:“你已化形,只因是听语,天赋所在,即使没了灵力,也有全人心愿之能,只记得,只能全一次。”
“谢谢你,你有什么心愿,我帮你完成好不好。”
那声音带着笑意:“我没有心愿可全,此间你已化身,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还不等听语道谢,又是一道光束闪过,晕眩之后,听语站在了那棵熟悉的大树下。
那场大火过后,自己栖身的大树依然完好无损,苍翠欲滴。
可院墙边,早已漆黑一片,原本散落的瓷片不知何时已被收拾干净,只剩被烧的枯黑的野草凌乱的倒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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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简躺在床上。
院子里所有的物什尽数被烧尽了,好在起火之时,屋子里门窗紧闭着,虽被烧及,却不像院子里那般,好歹还勉强能住人。
那日行家火光冲天,将晨起务农的人引来,这才堪堪将他救下。
萍婶给他送完药刚走,床边还留着粥水和药汤。
可行简喝不下。
他找不到听语了。
那日他病倒昏迷时,隐约听到了听语的声音,急促又关切。
直觉告诉他,听语一直在陪着他。
是听语将他喊醒,也是听语,救了他的命。
可是,那日过后无论他如何寻找,再没了听语的踪迹。
正忧虑间,房门被人推开。
行简以为是萍婶归来催促他吃药,便道:“萍婶,待要凉下了我边喝..”
“行简...”
行简顿住了话头,连忙吃力的转过身,言语里俱是惊喜。
“小语?是小语吗?你去哪了,我找了你许久。”
随即将手心摊在了空中,似是等着那个团子一样的听语飞过来。
原本修长的手指,眼下被火燎的俱是伤口,皮肉外翻。
听语看着那伤痕累累的手:“行简,你许个愿吧。”
行简不解。
“你就说,你想复明。”
行简总是心中疑惑,却也依着听语所言,照做。
却在话音刚落之时,那双黑暗了好些年的眼睛,似是华光闪过。
一阵刺痛下,行简慢慢张开了眼睛。
眼前从模糊,到清晰。
周边俱是熟悉的摆设,是自己摸过了千百遍的桌椅床榻。
唯一陌生的,是站在自己床前的那抹鹅黄色的身影。
娇俏可人,清丽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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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送药的日子,萍婶匆匆往行简家赶着。
挎篮里,还有一盅新炖的鱼汤,还热乎着,早些给行简送去才好。
说来这孩子也命苦,早年失明,还没了双亲,好不容易自己长了那么大,家里还失了火。
好在被人发现,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据说那纵火之人找到了,竟是多年前害行简失明的林满。
不知怎的,一夜之间似是得了失心疯一般,跑到衙门里将自己的罪行一一阐述了去。
甚至官差还对比了林满手脚上的伤口和行家失火时院外散落的碎瓷,俱是对的上。
林满刚出牢狱不足一月,便又进去了。
这次便是蓄意杀人,人证物证俱在,再无出头之日。
官衙之上的县太爷是新上任的,素有清正廉明之称。
翻出了林满早年弄瞎了行简的眼睛,牢狱之灾后心生恶意,又托人设计害死行简父母,继而扯出林家多年来的腌臜事,震怒之下将林家抄了家。
甚至还给了行简好大一笔银钱做赔偿。
孩子孤身一人这么多年,如今大仇得报,也算是老天有眼了。
可那场大火下,行简伤的实在太重,被救下的时候,在固执的趴在地上找着什么,最后是体力不支晕过去,这才被抬了回去。
思及至此,萍婶走的更快了些。
行简目不能视,又受了重伤,眼下行动艰难,可那孩子倔强,从不示弱,哪怕是大夫上药之时,满目疮痍,硬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如此这番,自己还得多照看才是,毕竟行父行母在时,对她也是多有照拂。
这般想着,萍婶走进了院子里,还没踏进屋门,便听到了行简甚是虚弱的声音。
萍婶奇怪,前些日子大夫不是说有好转了吗,而且行简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不是如此啊。
却听到屋内传来行简的声音:“手上甚是疼,抬不起来,还得劳烦你喂药了。”
???
刚受伤那会,坐都坐不起来都能喝药的人,怎的现在要喂了?
还没等萍婶反应过来,继而又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
“早上我来的时候你还自己喝水呢,现在怎么就不能吃药了。”
“我疼...”
“那...那你坐起来....”
“我使不上力气,劳烦你扶我一下...”
“好...哎呀你慢点,多亏我抓着你胳膊了,好悬又摔下去。”
“谢谢小语...”
萍婶站在门口有些恍神,过了好一会,便将手里的篮子连着鱼汤放在了门口,自己则安静的离开了院子。
萍婶站在院外,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笑道:“年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