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来得及查看,便听一声痛呼,接着便是瓦片碎裂的声音。
院墙内外皆撒了细碎锋利的瓷片,甚至院檐上都铺满了,为的便是防止有人夜里攀墙偷袭。
没想到此番,真如行简预料的一般。
院外之人只痛呼了一声,似是顾忌着什么,再无动静。
听语趁着夜色飞到院檐上,院角下那个鬼鬼祟祟的人,正是那日被她撒了一脸辣椒面的林满。
原以为林满吃了教训,便不敢再来。却没想,这么快就找上门来。
听语见只有他一人,便松了口气。
院子里外皆设下了陷阱,若是林满孤身翻墙,也是讨不了好。
只是那边的行简还在发着高烧,眼下定不是林满的对手。
好在院墙上有事先准备好的辣椒粉,实在不行再撒他一脸便是了。
听语这般想着,却见林满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一面时不时的观察着天色。
恰在此时,天际散出了一抹鱼肚白,紧接着,一道金色的晨光洒下。
晨光映着林满阴晦的侧脸,还有鲜血淋漓的双腿,显然是刚才攀墙不成,又被墙边的碎瓷所伤。
林满的手上还附着些许瓷片,鲜红的血液随着瓷片溢出,可他似是丝毫不觉一般,死死的盯着天际,直到看到那抹晨阳洒下,嘴角牵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紧接着,他掏出怀中一直护着的陶罐,踉跄着站了起来,对着院墙之内奋力一投。
陶罐碎裂的声音隔着院墙传了过来,林满随即从怀中掏出火石点燃,顺着适才投入陶罐的地方,扔了进去。
火石上微弱的火苗沾染到碎裂一地的火油,顿时间,火舌张牙舞爪的弥漫开来。
听语慌了,院内悉心布置的陷阱此时付之一炬。
而行简,还在那蔓延的火光里。
院外传来林满的狞笑。
可此时听语已经无暇顾及。
火舌已经烧到了行简的脚下,攀着他身上的薄毯,渐渐向上。
少年的瘦弱的脸颊在火焰的映衬下愈发苍白。
听语急忙飞到行简身边,将那着了火的薄毯顶开。
可火焰肆虐,已逐渐将行简包围。
菜园里的菜蔬早已被火舌吞没,一旁的竹蓬已然烧的还剩一副空架,连那只母鸡都已经不见了踪迹。
眼见着那竹蓬摇摇欲坠,快要向着行简的方向倒来。
听语顾不上其他,飞到行简的头顶,以灵力相覆,将行简牢牢的包围起来。
一面拼命的呼喊着行简的名字。
行简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梦里,爹娘犹在。
自己早早考了秀才之身,只待来年会试,一举得中。
他已经20岁,同年之人,皆是早早的定了亲。
同乡里,亦有不少爱慕他的女子,甚至自己的恩师之女,都对他甚有好感。
恩师不止一次的提及,明里暗里的想要揽他为婿,甚至直言,会试之时,会助他一臂之力。
可他皆是无感。
索性爹娘开明,儿女之事,皆随他顺心便可。
只是娘无意间问起:“你可是有了意中人?”
行简下意识想否认,可话至嘴边,却被一声焦急的女声打破。
“行简!!行简!!!快醒醒!!!”
那声音娇俏,却掩不住的着急。
周边的女子,说话都是细声细气,与他甚是温婉。
唯有这道声音,又快又急,可他却怎么都讨厌不起来。
那道声音由远及近,可不知为何,却越来越弱,似是脱力一般。
行简的眼睛很沉,周身似是被重物碾压一般。
可那声音却从未放弃。
“行简!!行简!!!你醒醒!!着火了!!快醒醒!!!!”
在一声声的呼喊里,行简醒了过来。
他看不见,只觉得自己身边有着灼人的热气。
听语苦苦支撑着,眼见着行简醒了,不由大喜:“快跑!着火了!!快跑啊!!”
正说着,一旁的竹蓬倾然倒下。
直直地砸向行简。
听语奋力一搏,将行简推到一边,自己却被埋在了火光之下。
行简被推至一旁,竹竿的烧断声,还有冲鼻的烟气告诉他,自己现在怕是凶多吉少。
适才那一声巨响,似是还夹杂着听语的声音。
是了,听语呢?她最胆小了,往日里自己生火做饭都跑的远远的看着,眼下那么大的火,她一定很害怕,听语在哪?
火舌渐渐燎近,手边被烧的疼痛,行简似是无感一般,只在地上寻找着:“听语?听语?”
听语被压在一块瓦片下,看着行简趴在地上,不顾手边嗜人的火舌,还在摸索着什么。
“傻子,快跑啊。”
院子渐渐被火光包围,甚至顺着院墙,蔓到了院外的大树上。
听语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一声叹息。
“两个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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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世事皆有定数,我等不该过问。可那火烧的极旺,沿着大树烧到了树下的沄豆,虽还未出头,那么大的火,也会伤了根系,不易存活。”
豆娘叹了一声:“那沄豆我守了许久,要救,沄豆依附而生的树,亦要救,便想着,能救的都救了吧。我已设法将人引来,行简虽昏迷不醒,但已经被人救出,呛了许多的烟,严重是严重了些,好歹不曾丢了命,可那听语....”
“所以你想用化灵丹去救她?”锦昭问道。
豆娘有些不好意思:“化灵丹珍贵,原本也是我唐突了,若是不便,姑娘且便当我没说过。”
“化灵丹用对了地方,才是珍贵。”锦昭笑着安慰:“此丹与我无用,留着也是浪费,沄豆也着实费了你一番心血,便当做的的回礼了。”
随即让小环将化灵丹取了来,送给了豆娘。
豆娘捧着丹药感激不已:“多谢姑娘。”
随即匆匆离去,很是担心一般。
小环一面将沄豆收起,一面看着那匆忙的身影道:“豆娘还是这般心善呐。”
锦昭倚在秋千架上:“这个世间,总要多些这样的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