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耀宗又继续说道:“老子告诉你们吧,要不是看他们给的银子多,老子早就把他们干的那点破事抖落出去喽。”
他们?
门外的陆海眉头一皱。
而屋里的马耀宗再度淫笑着伸手摸向绿窕:“嘿嘿,这样吧,你把老子伺候好了,说不定老子就早点放你们出去了呢。”
随即屋里便传来了绿窕的尖叫声,小孩的哭闹声,还有两个老人家的叫喊声。
王老爷子更是直接不知从哪抽出了根棍子,朝着马耀宗挥去。
但他毕竟年纪已高,对年轻力壮的马耀宗并不能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反倒将他激怒了。
他反手将他手里棍子抽过,一把往王老爷子身上击去:“你个老不死的,还敢打老子。”
王老爷子哪经得起这一击,一下子被他打倒在地上。
门外的陆海见这情况,当即也不能坐视不理。
他果断起身踢开了那破败的门,带着两个弟兄一跃而入。
突然进来的几人,将屋里众人吓了一跳。
马耀宗尤为甚,他惊恐间连手中棍子都吓得掉落在地上了。
见居然有人来了,又见到几人穿着聂家军的服饰,他呆了半晌,随即反应过来要逃。
当即撒开脚就要往几人与门之间的缝隙钻去。
陆海那会让他逃走,他手一示意,身后跟着的两位弟兄直接将马耀宗逮住。
“你们干什么,快放开老子?”到了现在,马耀宗依旧气势嚣张的叫嚷着。
“就你这家伙,还敢称老子。”陆海嘴上回怼着,手也止不住的往他头脑瓜子上狠狠的一拍。
“你们是来救我们的吗?”绿窕见这出现的几人,还带着几许的哭腔,开口问道。
陆海说道:“如果只是救你们出这土地庙,自然再简单不过,可你们若想要长久的安宁,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
风起是风家的老管家了,自打小便随着风老爷子一起闯荡过的,打小看着风维盛长大的。在风家,就是风维盛见了,也会尊称一声起叔。
后来年纪渐长,风维盛也不舍得他年老还折腾,便在离风家一条街的位置,给他和家人置办了屋子,让他得以在此养老。
可他最近相当的发愁,自己那个儿子着实不争气啊,整天跟着一群狐朋狗友鬼混赌博,在外头欠下了一屁股债。
自己节省了半辈子的积蓄都搭进去了还不够,偏偏这儿子已经不听劝导了,跟着马耀宗他们那帮人继续鬼混,债务是越滚越多。
债主们三天两头的来找,搞得他这把老骨头也是越来越不好过了。
难道真的要豁着这张老脸,去找老爷借钱吗?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在他发着愁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重重的敲门声,声音极为急促,似乎很着急。
定是那混小子又喝多了才回来。
他深深的皱着眉,朝着院子里吆喝了一声:“老伴啊,去给那混小子开一下门。”
外头传来回应的声音,没多时又传来了开门声。
可随即传来的,是他老伴的惊呼声:“你们是谁,绑着我儿子干什么?”
风起顿感不对,连忙往院子里走去。
一见院子,便见得几个身高立壮的年轻男人押着他五花大绑的儿子直接进了门。
为首之人与后头那几个精壮男子并不同,他身穿文人的袖袍,头带儒帽,手持折扇,倒像个书生。
他见过这个人,前不久还和他打听过风家招不招账房先生呢。
他记得那天见这个男人温和有礼,文质彬彬的样子,和他聊了不少,好像还有聊到少爷和老爷来着。
他现下这是要干什么?
那男子朝着他们二老温和一笑,与后头凶神恶煞的押着他儿子的那些人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说道:“你们二老也不要惊慌,我们只是赌坊的人,你儿子在我们赌坊欠了一笔不小的债,他说他实在没钱,我们也是没方法了,才上门来的。只要你们一手交钱,我们这边就一手放人。”
风起看向儿子的眼神,快快喷起火苗了,但还是强压住了怒火,问道:“他又欠了你们多少钱?”
那男子折扇轻摇,说道:“也不多,一千两。”
一千两!
风起差点气抽过去了,他老伴一听直接抢先昏厥了过去。
他连忙将她扶住,放置到屋里躺好了,方才出来面对这么大的篓子。
这些年为了给这个儿子兜底,这个家别说一千两,就是一千文都没有了。
他努力扯起了嘴角,朝着几人拱手道:“各位大爷,这一千两我们一时间也拿不了那么多,可否宽限几日,待我把这屋子卖了,再把钱给各位大爷。”
那男子轻笑着摇头道:“老爷子,我刚才话还没说完呢,是一千两黄金,可不是白银。”
这次差点轮到风起昏厥过去。
一千两白银,他卖了屋子或许还能补,一千两黄金,就是把他这条老命卖了,也补不了。
他想昏厥过去,可惜只是天旋地转了一下,还是没昏过去。
当即气的直指他儿子的鼻子骂道:“臭小子!你想要我和你娘的老命吗?”
他儿子自知闯了祸,也只能哭嚷着:“爹啊,我也不想啊,是他们说,今日赔率一赔百啊,还能先贷钱去还,只要后面赢了还了就好了。我本来想着,只要能翻盘了,你和我娘就不用给我兜底了吗。
谁知道。。。谁知道。。。我签了字,按了押,才发现贷的居然是黄金,他们还不许拿钱不赌,而且还把把都输了。”
他说到后头也止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
风起气的直锤胸口,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生了这么个讨债的。
那男子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说道:“行了,有什么回头你们父子再慢慢谈,先说说这钱到底怎么还。
我可告诉你们,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限期今晚就要还。我和宫里管理太监的王公公相熟,若是还不出来,明日就把你儿子阉了,送进宫里当太监抵债。”
风起的儿子一听立即急了,连忙叫道:“爹!你救救我啊,我不要当太监啊,我还没娶媳妇给我们家续香火呢。”
风起也早已急得不得了 这儿子再不争气,也是他们家唯一的香火了,他总不能真看着他净了身。
他现下只能无助的求着:“各位好汉。。。再多宽限我几日,我一定想办法还了。”
那男子说道:“这可不行哦老爷子,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今日就必须还了。”
风起也抑制不住老泪纵横起来,说道:“这一时半会,我也着实没那么多钱啊。”
那男子眼睛转了转,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说道:“既然你无力偿还,那就只能把你儿子送进宫了。”
说着朝身后几人打着手势,几人押着他儿子便要离去。
“爹!救我!爹!”
风起也怪不得早已不利索的腿脚,连忙跑上前去,哀求道:“大爷,各位大爷,行行好吧,这不今天还没过去吗?一个时辰,只要等一个时辰,我一定把钱奉上。”
可那些人显然带着目的来的。
那男子摇着头道:“不行,看你这样子,也不像能还黄金的人,还是直接省点时间吧。”
说着就又要走了。
“大爷,各位大爷,你们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儿子?”风起苦苦哀求道。
那男子见鱼已经咬钩了,笑容越发灿烂。
。。。。。。
风维盛发现账本失踪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事情了。
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暗格,“垮啦”一声跌坐在椅子上,额头冷汗直冒。
那账本记录了太多不该记录的东西了,如若被有心人发现,他就算完了。
偏在此时,一人直接翻窗而入。
听到动静,他方才稍稍回神,望着入内的黑衣男子,眉头一皱,略显不满,喝道:“现在外头人数众多,你怎么在这时直接进来了。”
黑衣男子单膝跪下,说道:“大人,事情不妙。马耀宗被人发现了,王成林的家人被人救走了。”
什么?!
他惊得直接从椅子上起来,现下不止冒冷汗,浑身都不住的颤抖起来。
门外还传来了府里小厮的声音。
他连忙挥手示意黑衣男子躲进屏风后边去。
见黑衣男子已躲好,他方才出声让小厮进来。
小厮一进门便说道:“老爷,昨晚起叔他们家,据说有人上门讨债了,把起叔一家不知带到哪里去了。”
起叔儿子是个赌鬼,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平日也多有债主上门讨债。
通常这种情况,把人押走也不是没有。他通常就是让下人拿钱去找人,帮他们赎了便是。
可现下事情都赶到一块了,叫的他不得不生疑。
挥手示意小厮退下,黑衣男子这才才屏风后边走出:“大人,这。。。”
风维盛跌跌撞撞的坐回了椅子上,原先还颤抖着的身躯现下却是安定了。
眼神由最初的茫然,变成了一团燃烧后的灰烬,毫无半分生机。
他对着黑衣男子摇着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还未等黑衣男子在说些什么,外头已传来了一阵骚动。
但风维盛已经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世间的一切都与他再无瓜葛了。
“风维盛!我等奉圣上之令,前来将你逮捕归案!”
刑部的段霄一踏进他书房,便高扬着手中的逮捕令说道。
风维盛已如死灰般的心再激不起丝毫火焰。
他幽幽从椅子上站起,朝段霄说道:“走吧。”
这场浩大的后勤事件,终于彻底开庭审理了。
摄政王下令,此次事关重大,由刑部尚书,浮屠寺卿,以及他本人三堂会审。
本案本就为段霄主办,此次也由他主审,燕景瑜与浮屠寺卿在旁听着。
聂羽卉等人也来到了现场外边瞧着,望着中间跪着的风维盛,他们纷纷攥紧了拳头,就是这家伙,居然害了那么多人。
案件审理开始,昆凌白便将风起带到了公堂上,由风起指认着当初的的确确亲眼看见了王成林来找过风维盛。
而且他还透露了不少他偶然听到的一些内幕。王成林和风维盛早就暗通了款曲,挖了户部和工部不少银子。
昆凌白嘴角勾着笑意,不枉他昨日费尽心机,算计他儿子,总是让这个老管家指证风维盛。
风起说完后,愧疚的看了面无表情听着的风维盛。
风维盛待他如至亲,所以这些事对他避得没有那么深,他才能知道一些。想到这些,他心头便越是愧疚。
风维盛待他如亲,他又何尝不是。若非万不得已,他怎么舍得指认这个从小看大的孩子呢?
可即便从小看大,到了和自己亲生的比较时,他终究还是选择舍弃了他。
随后是王成林的家人和王成林本人到公堂上。
王成林见家人已被救出,当即也只能将一切抖落出来了。
原来,他从表妹被方世杰的大儿子抢走后,便一直怀恨在心。
后来入了工部,和户部偶有往来之下,与风维盛渐渐熟悉了。
风维盛后来了解了他对方世杰的仇恨,也知他儿子生病需要许多银子。便怂恿他挪用工部的公款,并教他如何做假账本瞒天过海。
他还告诉他,就是查出来了,也是方世杰先顶这个锅。
在当初摄政王肃贪之后,他慌乱的去找方世杰求助。
风维盛在得知工部那时有一笔不小的粮草即将运往盛城之后,便打起了这份粮草的注意。
为了填补那时的亏空,二人一拍即合,暗中将粮草调换,以次充好。
利用差价填补了二人这些年来贪污的亏空。
并且风维盛暗中将聂将军上表朝廷的书信拦截了下来。
本以为此事做的不会有人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还先有方世杰这个经手人先顶着。
直到盛城传来战败的消息,风维盛暗中调查,方知是因为粮草导致将士身体不好才战败后,二人才知事情闹得有多严重了。
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瞒天过海了。
据王成林的表述,二人在那事后或许是因恐惧吧,短暂的消停了一会。
可后来心情渐渐平复了,又按耐不住心思,还是继续贪污着。
外面围观的人听得暗自磨碎了牙。
这二人害死了那么多人,居然还敢毫无负担的又继续贪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