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人称,看不习惯的可以跳过不看。]
你的父亲是秦洲人,接替重病的家人做古董生意,你的母亲是维洲和秦洲的混血儿,她在一条古玩街边的大学留学读书。
你母亲年轻时漂亮而单纯,她憧憬一切神秘,因而对秦洲历史极为热衷,她常常在课余时间去逛古玩街。
当然,单纯的大学生也并不好骗,她从不带上钱包,只是去听那些老板讲故事,哪怕诸多神奇都是编造的,但在这个年轻的外洲留学生眼里,也足够神秘和奇异。
同在一条街,在古玩街逛久了,你的母亲也就结识了你的父亲。
虽然是老套的良心老板看不惯黑心贩子的剧情,但契合的三观、性格加上他们身上相互吸引的特质,两人还是迅速相爱了。
情感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热情奔放的外邦姑娘,幽默风趣的有礼青年,门当户对,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似乎不让人意外。
没过几年,你出生了。
毫无疑问,在顺遂的夫妻情感中,你是一个怀揣着爱和希望降生的生命。
其实你的父母最初并没有给你起名叫平安,他们有太多对孩子的期盼,不论是如何好寓意的字,都嫌不够,他们愿意把能够到的一切都捧给你。
刚出生的一年里,你总是无故作出一些锤打之类的过激反应,你的父母并没有当回事。
婴儿做出这种举动很正常,医生笑着这么说。
而在你眼中,布满青苔的破旧诊室里,那个医生的身躯和一条人重合,一条长长的盘绕着的人,那个人在对你笑……
你并不惶恐,甚至也笑了一下,因为你从出生起就能看到这些东西,在你看来,这些事物的存在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寻常。
只要它们不伤害你……
它们不可能不伤害你。
时间逐渐过去……你渐渐长大,你开始惶恐……
拥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坏事,可你并不想把你眼中不同的世界当成秘密——毕竟你只是一只孱弱的人类幼崽罢了,你没有力量去抵抗看到的恶意和伤害。
那些漫天的红,经常镶嵌在夜幕中的眼珠,家里缺胳膊少腿的客人,重叠的建筑间古怪的鬼影,故意靠近你,拿你取乐的腐烂小孩……
一切都不是脆弱的你所能抗衡的。
唯一能庆幸的是,只要你逃开企图伤害自己的东西的视线,然后闭上眼睛,摸索着将自己藏起来,它们暂时就无法窥见你……或者说,你的眼睛。
嗯,暂时。
这种情况下,你完全无法罔顾自身的弱小,你只能求助。
然而,在你无数次试图向父母提及你所看到的一切时,得到的只是他们的不可置信和茫然。
最初,你的母亲会顶着害怕安慰你,检查居住的房子,为你求平安符,你的父亲会提早关店回家陪伴你,甚至考虑搬家,可次数一多,他们的态度逐渐奇怪起来。
你知道他们看不见,他们甚至看不见你身上的伤口,可他们并没有指责你说谎,仍然日复一日的相信你口中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家里逐渐多了一些所谓的儿童心理学家。
——他们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却不相信那一切真实存在。
“孩子的心理不太正常,你们应该多关心一下他,或许是为了博取关注。”
“是孩子的幻想吧……小孩总是能做出这些举动,他们总认为这是真的,只有孩子一个人能看到的世界……”
“我没有从孩子脸上和行为上看到撒谎的痕迹,他太自然了,不不不,不是在怀疑你们溺爱孩子而相信他的欺骗,只是职业习惯……但或许你们可以考虑一下医生。”
“……”
一个个心理咨询师来来往往……
你逐渐消停下来,因为你发现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你的父母看不见,不能理解你看到的世界,哪怕他们很爱你,已经尽了全力去理解你的想法。
当然,消停的原因还有一个——你并不想去精神病院看医生。
父母从没有对你设下“孩子不能玩手机”的限制,通过书籍和网络,你很轻易地了解到那里的规章制度和治疗手段,你很确定那里无法医治自己。
加上那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仍然会对你造成伤害,你毫无疑问是需要空间逃跑的——如果被父母送到精神病院,你的生存空间将会被进一步压缩。
无奈之下,你开始学着当个正常人。
但你失算了。
你家里安装有监控,不管你表面装得再像,你每一次跑酷般的逃跑都在父母手机上形成了靓丽的风景线。
父母没有戳穿,但你逐渐发现了监控。
你知道,隐瞒和撒谎是一样的,谎言一多,就成了随时可以被戳破的泡沫,你没有办法,只能无奈地寄希望于父母的爱,希望他们不会将自己送往精神病院。
在那里,你很可能死在管制下。
然而,在你又一次从楼顶往下跳,借助树枝逃开眼中的鬼怪并隐藏起自己后,你心惊胆战的父母终于还是忍着悲伤将你送到了精神病院。
他们带你去的理由是:“一个小小的检查。”
但检查完后,只有你一个人被留在了那里,医生给的病名太多了,他说得头头是道,差点让你产生“自己病了”的恍惚错觉。
在分别时,你的母亲抓着你的手,只是低声啜泣,根本不敢看你的眼睛。
“亲爱的……亲爱的……你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亲爱的,妈妈永远爱你,妈妈会经常来看你,相信妈妈……”
女人漂亮的脸上浸满了泪珠,又在你僵硬的表情下被你的父亲强硬带走。
远处传来两人交谈的声音。
“亲爱的,真的有用吗?我们可爱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亲爱的……”
“相信我,会好起来的……”
夹杂着哽咽的交谈声逐渐远去。
他们走了。
也许预料过有这么一天,你只是迷茫了一生,就放下手,伫立着看自己来时的车远去。
随后,你看了看医院四面环着的山和建筑,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脚,笑着慢慢被身边温柔的护士哄回了建筑里。
你记得很清楚,你在几天前刚满10岁,也许你应该感激,你的父母在送你进精神病院前刻意带你去庆祝了生日。
这几天,他们满足了你所有想要的东西,现在这些东西在你的病房里,他们整日整日的陪着你,他们还带你改了名字,他们希望你“平安”。
甚至……明明情况不容乐观,他们还是不舍的多留了你几天——你不是没有见过他们偷偷抹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