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的你开始接受精神病院的管理,父母本就没有你一定要出人头地的想法,现在也只希望你快乐,并没有在医院里给你安排课业。
这对你来说无疑是无聊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只能抱着电子产品和一些书籍娱乐度日。
令你开心不起来的经历接踵而至。
这里毕竟是精神病院,哪怕你的危险性并不高,哪怕你的父母愿意多给钱,哪怕你是孩子,你在这里也没有特权。
你不吃药会被硬灌,你反应冲动后会被关起来管制,你为保命“逃跑”还是会被医生和安保人员强硬地抓起来教训。
父母上心唯一的好处大概是,你的需求在医院眼中非常重要,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他们兑现得特别快,但也没什么用——除了给你带来想要的书籍和玩具。
武器、遮挡物、安全的环境……你什么都没有,也想都不要想。
你的父母每一周都会来看你,频繁时两天就会来一次,你的母亲对你心疼至极,却哭着一次次拨开了你求助的手。
慢慢的,你似乎不再希望离开,开始向父母索取其他东西,更加高端的电子产品,志怪图册,科学杂志,教科书,积木,魔方……你看起来逐渐正常。
时间在指缝间流逝,不同于一成不变的精神病院,你眼中的世界在变化,你可以看到许多东西,你也试探了许多……
这个过程中,你甚至见到了“游戏”里的人,他们将自己的举动称为参与游戏,又将你眼中重叠上的世界称为——阴面。
他们看不见你,听不见你,而你只能看见他们,听不见他们具体的交流。
既然无法交流,那么不敢将眼睛暴露出来的你无可奈何。
你只能转头日复一日机械地与医生斗智斗勇。
所幸父母给的脑子还算不错,不过两年时间,你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躲避危害到你生存的一切,毫无破绽地处理不想吃的药,并搪塞医生的所有问题。
然而,医院里不全是傻子,他们抓不住你,却也不想搞明白一个十岁的孩子是怎么溜出去的,他们只知道你的行为很危险。
医院的解决方式非常粗暴。
“咔哒……”
仅仅只是几声刺耳的响声,他们锁上了你的房门,物理意义上的,彻底封锁。
这次你连窗户都打不开了,整个房间如同铁桶,简单的房间里只有你,和你眼中未知的事物。
在管制下,你无法随意逃跑,奇怪的东西却能随意出现在你眼前,你的生存变得越来越艰难,却也无人可供诉说。
在你眼中,你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开始溃烂……其他活人却什么也看不见。
再这么下去,你就要等死了。
一切的转折点来源于精神病院对病人的放风。
久违的自由令你享受。
经历过长达数年的折磨,你其实无所谓活着,但那些东西没死,你甚至没有接触过另一个世界,你凭什么去死?
能活,就得活!
在那次放风时,你从入院起就在准备的一切派上了用场。
从一开始,你讨要的玩具就都是可拆卸的,感谢书籍和电子产品,你自学的东西都派上了用场……那些零件在你手中构成了简易的逃跑道具,比如电棍和小音箱。
而你一直以来从未伤人的记录也让医护人员放松警惕,他们在面对你时从不会提防。
你从儿童放风区的沙子里扒出自己准备的东西,选择一个监控死角,很轻松地放倒了看护自己的医护人员,又借着求助放倒另一个。
你从倒地的人身上摸出了钥匙……
而后,你先告诉放风中的重症者现在没有人管他们,又凭借手里现有的物品制造出尖锐的,嘈杂的环境。
有的重症者本就危险,声音也容易让另一部分对此敏感的病人情绪失控。
混乱引来了没被放倒的医护人员。
你趁乱将熟悉自己的医生电倒在监控死角,然后通过厕所通风的窗户爬进医院里,规避开放风区周围的摄像头。
感谢你的年纪不大,而且前段时间的表现足够乖巧听话,做足了小孩的姿态,哪怕你突然出现在医院内部被医生撞见,也可以故意用一些幼稚的理由搪塞他们。
放风区出了乱子,没人会想把一个孩子推回去,更别提你的病情从来不是危害他人……于是偶尔撞见你的医护人员相信了你。
你一路畅通无阻。
但你没走大门,那里太容易暴露,你知道医院建筑的第3层有几间废弃的病房,知道病房后不远处是医院对外的围墙,也知道其中一间病房的监控故障还没换——曾经你被迫在这里和医护人员玩捉迷藏。
抓住机会,你靠藏在柜子里的老旧床单被罩成功抵达通往外界的墙头。
医生们发现了不对,但他们赶来时你已经从墙头一跃而下,并借助外套套住了外界的树枝。
你成功逃离,代价只是些微不足道的皮外伤。而后,仅一眼,你就放弃不远处的公路,扭头一路向地形错综复杂的山上跑。
久久不见天日,十几岁的孩子身形不高大,浓密的树丛将你藏得严严实实。
那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这么自由过,视线中偶尔略过的“鬼怪”都抓不住你……
你在山上躲了一天一夜。
自由且不恐惧,出于理论知识的丰富,你很清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你知道如何掩盖走过的痕迹,知道应该如何取火不会被发现,如何休息才不会遭受动物的侵扰。
经过一整天的逃窜和搜寻,你非但没有被抓回去,甚至找到了一片没有鬼怪的区域。
当然,你的经历使你比一般孩子早熟得多,你并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找到了十多年来未曾发现过的净土。
你更倾向于认为……这里是你所能看到的,那些更强大的东西的所在地,那只更强大的东西驱逐了其他东西……
既然有自己无法抗衡的存在,那当然是要逃跑……那一刻,你连好奇心都没有,果断回头,以生平最快的速度逃走!
哪怕被医生抓回医院,也比在这里悄无声息死去要好!
风在耳边呼啸,你很快离开了那里。
视线中没有出现奇怪的东西……你停下来,靠着树干感到庆幸,“它”没有发现你的眼睛。
休息过后,你就需要绕路离开。
然而,你发现你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你没有慌张,一遍一遍冷静地寻找自己来时的路途。
给树干刻标记,沿路留下石子,跟着所能找到的动物……现在走出去比不暴露要更加重要。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你的体力渐渐消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可怖山林中。
你不敢停下,常年躲避鬼怪的经历带给你敏锐的感知和直觉,你的心跳越来越快……
从走动,到小跑……最后你被迫狂奔起来,沿着不远处的河流向自己还勉强能看见的,精神病院的灯火逃跑。
你的部分目的早已经达到,你很了解你的父母,经过这次逃跑,他们绝对不敢再把你丢在任何医院里。
能成功逃跑固然好,你不想回去。
但如果你不能活着拥抱自由,回去活命也未尝不可。
没有想象中的阻拦,你安全到达自己的目的地,或者说,你安全到达了墓地。
原本属于精神病院的景象中,建筑不翼而飞,大片的土包和磷火在眼前跳跃,衬得身侧的水面波光粼粼。
你第一次遭遇了能同时影响你看到的两个世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