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西子阁商初兰的厢房是她被杀现场的话,那一定早就被玉楼春的人清理过了。
但林靖来过这房间里多次,对一切陈设装饰都非常熟悉,有一点异样都能立刻分辨出来。
他推开门,首先看见的,是原先窗边桌上放着的一个约两尺高、画着“红拂夜奔”图案的青花瓷瓶不见了。蹲下来细看,地上青砖的缝隙里有细小的白色碎片。
林靖踏进屋内,在四下仔细观察着,不经意间发现卧榻底下隐隐有微弱的光亮,他俯下身靠近去看,原来里面有两颗夜明珠。旁边还有一颗红色的珠子,应该是商初兰戴过的那串四面刻“囍”字的珊瑚手串上的。
玉楼春的人说谎了,很明显,这里经历过了一场争斗。
青花瓷瓶应该是商初兰与行凶之人争斗时撞到地上摔碎,被打扫干净了。卧榻底下的珠子太隐蔽,没有被发现,保留了下来,证实了这里才是商初兰被杀死的现场。
不过,这些都没法说明是昨天晚上留下来的,林靖也有好一阵子没来过了,玉楼春的人可以辩解说是以前就这样了。
林靖走到书架前,上面书籍曲谱的位置也都打乱了,看来行凶之人也在这里找过东西。幸好从自己上次走后到现在,商初兰也没有什么可打探的消息,所以这里什么文字的信息也没有留下。
既然玉楼春的人清理了现场,那行凶的事多半与他们有关系了,要么人是他们杀的,要么人是别人指使他们杀的。
玉楼春的背景果然很深啊。
那是谁想动自己的人呢?
首先不会是周维桢。大理寺司直不过是从明面上督查朝廷百官,谁要真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儿,哪儿会摆在明面上给别人查到。所以,周维桢也一直要靠自己的这张情报网来监视永宁国的大小官员,尤其是京城这些重臣。
也许是有人想针对周维桢下手,所以从自己这里切断他的消息源。有正统皇家血脉的,蜀王周凯元首先不会动这个心思。上回三王叛乱,他是第一个退出的,而且他也没有这个兵力。再说,蜀地富庶,他偏居一隅也很闲适,不需要费这个心力。
晋王周屹元倒是有这个可能,但那人性格耿直,向来明人不做暗事。所以,也不会干这种暗地里的勾当。
其他皇家偏枝,就更没有继承皇位的资质了,除非他们想谋反。但手中没有兵权,也只是天方夜谭。
那就只能是外部势力了。
林靖想起第一次让李好音去探萧家的事情。那时候萧老爷子还没死,他中风后对萧季桐交待后事:前朝弘和皇帝殡天之前,曾经在一个地方埋藏了一批宝藏,其中还有一颗能够起死回生的仙丹。这宝藏的秘密委托给了包括萧家在内的六个家族,以“清白如水”印章为信物,这六个家族要担负起复活弘和皇帝、恢复前朝江山的重任。
在双江城的时候,杨澜清说过,除了他们家之外,其他五个家族都与红莲教合作了。如果他们真想造反的话,红莲教确实是一个势力十分强大的靠山。
最近永宁国内发生的这些事,也足以见得红莲教像一颗参天大树的根须,已经深深扎入土地的每一个缝隙。并且有了各种天灾人祸的滋养,那些细小的根须还在继续生长。
剩下的事情就是大理寺的了,林靖对于真凶是谁并不感兴趣,也并没有打算替商初兰报仇。毕竟商初兰对于他来说,只是一颗棋子,他来这里的目的是确定她的死和玉楼春有关系。
玉楼春这个地方,大概也是靠着红莲教的势力,才能在帝京这种地方占得一片天的。他们肯定也和朝廷某些要部打通了关系,要不然也没有那么多官员敢来这里。
而且红莲教现在和南象国也走得很近,说不定南象国也参与了谋反之事。
林靖出了玉楼春,骑马往大将军府去。
昨天晚上去了一趟验尸房,然后几个地方跑着忙这件事,一夜没合眼,连澡也没洗。今天一早又来了玉楼春,林靖素有洁癖,觉得自己现在浑身不舒服。
回了房,见李好音的房门还关着,林靖心想,这丫头,最近除了吃就是睡,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叫了下人去给他准备洗浴的东西,这期间去敲了敲李好音的房门。
李好音正躲在被子里偷看她的话本小说,突然听见人敲门,吓得条件反射般把书一合,就塞进褥子里。抚了抚剧烈跳动的胸口,平静了声音问:“谁呀?”
“是我。”外面一个冷淡的声音回答。
一听是林靖的声音,李好音更慌张了。昨天晚上林靖一直没有回府,所以自己就关起门来看书,看到一根蜡烛都燃尽了。早上天亮了,她又接着躺在床上看,连起床时间都忘了。
“你别进来,我在穿衣服,马上就出来。”李好音掀开被子跳下床,踩着鞋子,急急忙忙地穿衣服。
林靖的脸沉了下来,可生气是生气,但也拿她没办法,“慢慢穿你的衣服吧,我不进去。”他说完就去自己屋里洗澡了。
等李好音穿好衣服出来,发现林靖已经不在了。她暗暗松了口气,回去把书在安全的地方藏好,然后出来抓起桌上的点心吃起来。吃了两块点心,还不饱,又出去找了夏冰要早上剩的白粥吃。
等再回来的时候,听见林靖房里有动静,她就跑过去扒着门缝往里看。
林靖准备待会儿进宫去找周维桢说玉楼春和红莲教勾结的事,于是只拿热水飞快地洗了个澡,现在正在里面换衣服。
李好音刚好从门缝里看见他***着上身,将一件中衣往身上披。原来他也不像平时穿着衣服时看起来的那样瘦,身上都是结实的肌肉,腰腹间有清楚的沟络,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意外看到不该看的一幕,李好音腾地脸红了,顿时感觉脑子里一阵眩晕,呼吸的节奏的乱了。她立刻羞得转过身来背对着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了一句:“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