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间三启的红漆大门上有九行、七列共六十三个金色门钉,两边有雌雄石狮子各一个,这样的气派和规格,在帝京只有现在林靖的大将军府才有,是皇帝特赐的荣耀。
林靖和李好音刚从皇宫回到大将军府,就见满月一脸愁容地在门口,急躁地来回走着。他这个人虽然性子也活泼,但不至于这么沉不住气。
“怎么了?”林靖跳下马,问。
满月见到他回来,总算松了口气,靠近他,压低声音说:“商初兰死了。”
林靖微微一怔,面色凝重地说:“进去再说。”
进到书房里,关上门,他才问:“怎么回事?”
满月禀报了事情的经过。
八月十五晚上,出门赏月的人很多,巡夜的人就加多了人手,为避免出事故,羽林军也派了一点人手去支援。
快到亥时的时候,他们在护城河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捞上来一看,居然是帝京最有名的玉楼春的花魁商初兰。
满月从羽林军的人那听得这消息,就赶紧去现场看了。
商初兰湿透了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包裹出她完美的曲线,平时精致的发髻早已不存在了,一头长发像黑色的水草一样,散乱地缠在身上。鞋子是不知道哪儿去了,连袜子也不在脚上。
她露在衣服外手脚的皮肤都看不到一点血色,脸也白得吓人,白里还透着紫。不知道是在水里泡了多久,身体还有一点点发胀。
满月不能随便进皇宫,所以只好着急地在大将军府等林靖回来。
这事情对林靖来说也颇为意外和震惊,但他还是保持了一贯的沉稳,问:“她今天晚上有客人吗?”
满月答道:“有,城东聚财楼王老板的二公子。听说花了很大一笔钱,进了西子阁没见到人,还在玉楼春大闹了一场。”
“今天晚上,大家都忙着祭月、赏月。云楼春的人也说,没留意商初兰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也没人知道她为什么会去护城河边。没有看见她落水的目击证人,尚不知道是自杀还是他杀。”
林靖冷哼了一声,“她不会自杀的,一定是别人动的手。”
上次他去玉楼春的时候,就对商初兰说过,她若想退出,还得再等几年。商初兰也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她是连死都不敢死的。
“玉楼春查过了吗?”林靖又问。
“大人也知道,玉楼春是有背景的,老板不让人进去搜,说人是在外头死的,跟玉楼春没关系,官兵进去了会影响他们生意。”满月苦笑,摇了摇头答道,“不过西子阁里没有咱们的东西了,这个大人不用担心。”
林靖说:“看来有人发现她是我们的人了,所以要灭她的口。”
商初兰是他专门收到自己麾下的一枚棋子,因为玉楼春的特殊性,有很多达官显贵和豪商巨贾前去消遣,这些年来,他一直靠商初兰为自己打探消息,了解帝京大小官员的私密事,以图将他们控制在自己手中。
有人灭了她的口,一定是她知道了什么事情,那人怕被自己知道了。
林靖再问:“现在案子是哪儿在审?”
满月答道:“这事儿影响很大,现在城里都在传。商初兰毕竟身份不一般,认识的又有许多朝廷官员。加上是在帝京出的事,所以大理寺接过去了,传唤起人来方便。”
“好,咱们也去瞧瞧。”林靖说着就往门外走,突然想起李好音还在,于是转头对她说,“你乖乖待在屋里,不许跑出去。”
“知道啦。”李好音心想,我本来也不想和你们去看死人。她从云旗草场回到帝京的头一天,就买了新的话本小说,正打算趁林靖不在家的时候偷着看呢。
林靖和满月直接去了大理寺,满月去问案发现场的情况,林靖去了验尸间。
仵作刚验完尸体,正在记录。
曾经是玉楼春花魁、帝京贵人之中鼎鼎有名的绝世美女商初兰,就这样玉碎花消,惨死街头。此刻她躺在验尸的台子上,全身衣物都剥掉了,从胸部到腹部被切开一道,内脏也一一被翻出来。
“什么情况?”林靖来之前已经和大理寺卿打过招呼,因此就直截了当地问仵作。
仵作说:“死者颈部有勒痕,勒沟很明显,深浅基本一致。勒沟处皮肤有瘀血,舌尖微微外露,口鼻也有出血。面部和肢体都显示死前有过挣扎,尤其后肩部也有擦伤,应该是先被别人在地上勒死,然后才扔到水中的。看得出来在水中浸泡的时间不长,肺里也没有进水。”
林靖出去找到满月,对他转述了尸体情况。
满月也转述了现场的情况:“护城河边没有争斗迹象,应该不是在河边勒死的。”
林靖点点头,皱起了眉头,“很可能还是在玉楼春里出的事,得想办法进去查一查。”
他又回到验尸间,对仵作说了几句话,然后去找了大理寺卿温子墨。
当天晚上,大理寺连夜就上了折子,说八月十五晚上在护城河发现一具女尸,身上有红莲教红莲岩石的标志文身。
有了同在抢夺“清白如水”印章,以及陵城鼓动百姓造反两件事,周维桢此时正对红莲教痛恨至极,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一听皇城脚下莫名发现红莲教徒的尸体,第二天一清早,就立刻下了一道旨意,关于此案,大理寺可以进出任何地方调查,也无论官爵高低,可以传唤任意涉案人员。因为事情涉及红莲教,又让林靖全程介入。
林靖和查案人员接完圣旨,马不停蹄地就去了玉楼春。
玉楼春的护院前来阻拦,林靖冷笑道:“你们若是想抗旨,那我们就不只是进去搜查,连这玉楼春要给你们封了。”
护院不敢再吱声,一种官兵将玉楼春前后两院都严密地围起来。林靖他们刚跨进大门,玉楼春的老板张妈妈就迎出来,满脸堆着笑,讨好地打招呼。
“各位官爷,这是做什么呀。您们先坐下来喝喝茶,我去叫姑娘们来伺候。”
林靖瞥了她一眼,表情冷得能在三伏天把人冻成冰块。他话也不答,轻车熟路地径直向后院走去,直奔西子阁。
张妈妈还想追过去,立刻有官兵拿刀架住了她,“张妈妈,你还是坐在这儿喝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