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这样的事情说出来是难以启齿,甚至会让人感觉到恶心的,所以他才闭口不言,闷声喝酒,只可惜这地方既没巷子钻,也没楼子进,要不然发泄一番后,谁还会为了这么点破事把自己灌得稀烂,毕竟喝酒不是开心的时候才喝吗?
陈棒槌又喝完一壶,摸了摸四周,当即怒骂道:“他娘的,酒呢?老二!你他吗上哪儿去了!还不快把酒给老子拿过来?”
二当家的起先也陪了他一阵,后来也抵不住大哥这么不要命的喝,喝了就吐,吐完接着喝,这么个喝法可是要死人的,可是劝也劝不住,想上去拿下酒就被反手一个巴掌抽在脸上,也不自讨没趣了,早就自行退下了。
门外的刀疤脸扒在门框上,良久之后才谄笑着提着一壶酒走了进来,低着头,像进宫的小太监一样麻溜的将酒递了过去,低声道:“大当家的,酒来了。”
陈棒槌瞥了他一眼,大舌头道:“老三?你怎么在这里,伤好了?”
刀疤脸闻言神色一冷,当日他回山寨便领了五十鞭子,再看陈棒槌,还设酒下宴款待仇家,他们黑风寨何时有过这样的规矩,被人在右脸扇了一巴掌,还颠颠儿的把左脸翘过去,以前他当家的时候就没这么窝囊过。
不过他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学的精,这不满也放在心里,只在转瞬之间便笑着说道:“大当家的,二哥已经喝倒下了,正在房里睡觉呢,寨外来了客人,说要见你。”
陈棒槌用手摸了一下额头,思忖了半天,方才皱眉道:“又是那个道士来了?给他!他要什么都给他!”
说完还伸着手晃了几下,那神色,比看到了丧门星好不到哪里去。
接着他便继续神色冷漠的喝酒,一口接着一口,而且越喝越快。
刀疤脸神色尴尬道:“呃…不是,他说是烟雨镇来的。”
噗!
陈棒槌吐了他一脸后震惊的问道:“烟雨镇?”
刀疤脸愕然的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的。”
陈帮衬被这一下弄得酒也醒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生死关头,无心醉酒。
“来的人可报了自己的姓氏?”
他的眼睛隐约变得狠厉了起来,若是烟雨镇来人,大抵是为了那件事,这些日子倒是逍遥惯了,他差点儿给弄忘了,不过当初的录名册已经烧了,若是官府那边来人,肯定会二话不说派人围剿,如今却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不管如何,事情已经做了,后悔药没地方去买。
刀疤脸低头道:“天云庄龙云天。”
陈棒槌诧异道:“天云庄的龙云天?你可听清楚了?”
刀疤脸连忙点头道:“大当家的,我可听得死死地,就是天云庄的龙云天。”
就算名字错了,天云庄这三个字也不会错,毕竟烟雨镇也就只有一个天云庄,他一直都想成为龙云天那样的人物,却因为身份低微,莫说是与他交谈,就连远远看他一面的机会也寥寥无几。
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家当,龙云天?他来做什么,莫非是官府派他来的?这的确很有可能,当初陈棒槌便对私盐泛滥一事有了自己的见解,盐商不可能坐视不理,官府也不应该置若罔闻,为何会如此呢?这就像是他们妓院里的规矩一样,姑娘只有先跟老鸨搞好关系了才能有生意,盐枭和龙云天还有官府肯定是同穿一条裤子才贩卖私盐。
陈棒槌冷声道:“马上叫上弟兄们,带好吃饭的家伙。”
话音刚落他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如今他已然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无名之辈了,若是有人真的想要他的命,至少他选择不给的时候手里还有一把刀。
刀疤脸有些为难的说道:“大当家的,这……”
陈棒槌眼睛一横,沉声道:“怎么?莫非老子喝酒的这段时间里你就收了他的好处,打算窝里斗了?”
他一向信不过老三,毕竟这小子不是当初他从烟雨镇带过来的,而且起先他是老大,他日防夜防就是怕有一天这小子造反,如今正是大好时机,由不得他不把话给挑明。
他的袖中还藏着一把圆月匕首,这把匕首是在山上一个死掉的猎户身上扒下来的,那人也算有些本事,自己死了,还带走了一头两百斤的野猪,那野猪的两只眼睛都被他戳瞎了,匕首就插在右眼上,他自己也被野猪的獠牙顶穿了肚皮,五脏六腑都流了出来,场面十分凄惨,那人临死还咬着牙一副拼命的样子。
他就喜欢那副狠劲,就算面对一头比他要壮上很多,明知和它撕咬必死无疑的畜生,也会狠着心捅他吗个你死我活,既然老子活不了了,那就带着你一起死,就算不能带上你,也要扒拉下你一层皮。
刀疤脸闻言连声说道:“哎呦,我哪儿有那个胆啊,咱黑风寨不都是您说了算吗?”
陈棒槌袖间一滑,一把匕首便落在了手上,袖子上的衣服内臂上他还有一环扣子,平日他就是将匕首藏在上面,睡觉的时候就拿下来放在枕头边上。
刺啦一声,匕首拔出,白光一现,刀疤脸便跪倒在了地上,哭嚎道:“大当家的饶命,大当家的饶命。”
陈棒槌笑道:“你既然没有私通外敌,又心里无鬼,为何求饶?”
刀疤脸抬起头神色焦急道:“您去外面看看就知道了,我这也是被逼无奈,那龙云天带来了两个怪物,正在外面要割李老三的篮子呢!”
“跟我来!”
陈棒槌冷着脸快步走出了大堂,刚走不到两百米便看见了这惊世骇俗的一面。
一个丢了一只眼睛,约莫有九丈高的秃头麻花辫的巨汉手里拿着一把片刀,那刀在他手里看起来跟寻常人拿着匕首差不多,只瞧见瘦弱竹竿的李老三被绑在木桩上,浑身的衣服都被脱到了一旁,露出了皮包骨头的前身,肋骨因为惊吓而凸显了出来,他的眼睛瞪得跟牛蛋一样,眼泪不要钱的掉,底下屎尿齐放,哀嚎声十分凄惨,四周的黑风寨弟兄齐齐站成了两排,皆是神色惊恐的看着这一幕,人人自危。
陈棒槌也是出了大堂之后才听到的,一路寻着叫声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