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桐抬起头看向齐寓,齐寓的眸光中倒映出自己颓丧的模样。
洛桐觉得难堪,又觉得无计可施。
那是她冲动时签下的契约。
可这样的话,她真的说不出口。
齐寓微叹了口气,平静地说:“洛桐小姐,我希望这半年,你能遵守自己的诺言。毕竟……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
这番话说得诚恳有礼,并不过分,正因如此,洛桐才更觉得颜面无存。
洛桐揪着桌上的餐巾,垂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手指。
话都让他说完了。她无话可说。
齐寓看着洛桐,看了一会儿,又端起红酒杯,喝了一口。
洛桐沉默了片刻,说:“我也要喝酒!”
可刚才说不要喝酒的人,也是她。
齐寓从洛桐脸上的表情中确认了一下她是真想喝,还是赌气。
她的脸颊鼓着,气呼呼的样子,绝对是赌气。
齐寓无奈地拿起酒瓶往她杯子里倒上了一点儿红酒,不多。
这暴脾气要是再和她对着干,没准她能掀了这桌子。
洛桐端起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空杯子,洛桐仇视地看着齐寓:
“现在,你高兴了吗?!”
洛桐的脸涨得绯红,酒喝得有些急,她的眼神也跟着恍惚起来,她说不过他,只好用这种方式激他,让他不爽。
还真是……
齐寓对这个女人彻底无语了。
忽而,他有些轻嘲地笑了笑:脾气,是骨子里的。
他尽力了。
他有心跟她讲道理,她怕是听不进去的,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悲喜中,将好心的提醒当作对她的批评。
而且,每次说不过,就会用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损招。
不知该说她蠢,还是直。
齐寓也不高兴了,但他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
洛桐努力聚焦着目光搜寻齐寓脸上的表情,想从某处细节中,看到哪怕一丝怒意。
但是,什么也没有。他的表情好像无所谓的样子。
他对她的举动没有反应?
洛桐又生气,又挫败。
别人败了会收起羽毛,洛桐这种性格的人却只会更加头铁,更加不怕死。
洛桐干脆拿起酒瓶又给自己酒杯里倒上酒:“你不是喜欢喝酒吗?白天让你不高兴了,现在弥补,行了吧?”
齐寓沉默着,静静地看着她在那里作死。
这里没有镜子,她大概不知道自己的脸和脖子都红了,再喝,多半是要醉了,在一个成年男人的面前,逞强好胜,她心到底是有多大……
齐寓有那么一瞬间,动了想要激她的念头,但……也就那么一瞬。
洛桐再端起酒杯的时候,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可以了。已经高兴了。”齐寓绷着脸看洛桐,“你再喝要醉了。”
齐寓从洛桐手里夺过酒杯,放回桌上。
齐寓站起身,将餐巾扔到桌上,说:“走了。”
比赛到一半,对手忽然就退赛了,那感觉就像是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
表面上,是洛桐赢了。
但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齐寓走在前面,洛桐跟在后面,他将她带出这一片会客区,屋子太大,容易迷路,齐寓顾及着洛桐此刻的状态,便将她一路领到她熟悉的楼梯口。
然后他没有跟上楼梯。
齐寓转身就走了。
走就走!洛桐负气地想。
你不想看到我,我还不想看到你呢。
洛桐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但那一切强硬的伪装都只是因为齐寓在啊,现在他一走,她便再也装不下去了,脚底开始打飘,她晃了晃,赶紧抓住扶手。
洛桐摸着楼梯扶手,强撑着摇晃的身体,努力地稳住自己,缓慢的一步一步地踏上台阶。
台阶好长好长,走了好久。
洛桐才勉强走到了二楼。
刚才的负气斗狠因此消散了点,酒气却直冲脑门。
洛桐觉得天旋地转的,她靠在墙壁上,恍过神来,感觉自己确实有些醉了。
陶陶说自己能喝一瓶,怕是连吹带捧的意思。
洛桐摇了摇头,想:自己怎么就信了陶陶喝酒时说的醉话呢?两个白羊座的女生在一起,喝多了就是各种放荡不羁的骚操作,射飞镖决定要不要辞职,这种都算是小意思了。
洛桐的初吻还是被陶陶夺走的,她喝多了捧着洛桐的脸一顿亲。
哪天要是陶陶问她:“你看我酒量好不好啊?”
洛桐也准是这么回答:“你是酒神好不好,一瓶都说少了……”
洛桐摸着墙壁,继续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已经走不了直线了,手掌划过墙壁,脚掌在细带凉鞋里滑来滑去。
她将途经的房间都摸了一边,才摸到自己的房间。
若不是平时佣人打扫得勤,她怕是现在已是满手的灰了……
洛桐站在门口,嘟嘟囔囔:呜~原来我的酒量这么菜~下次再也不和人拼酒了……头晕死了……
上次就喝断片了,这次不会醒来又什么都不知道吧?
洛桐刚才对着齐寓吹牛说“摇摇晃晃,还能打车回家”的程度,只说对了一半,因为后来的事,她完全忘记了,醒来就是在酒店床上……
太糗了。
洛桐抬手拍了拍门。
咚咚,咚咚。
拍了一会儿,没人来开。
她的住家小保姆,睡着了?
洛桐在门口,断断续续地喊:“阿娘……阿娘,快来……开门……”
洛桐倚着门框,半边身子软下去,索性一屁股坐在房间门口,就地歇菜。
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她以为要在门口过夜时,有个人推了推她,没看清楚是谁,他手里捏着什么东西,好像是瑞士军刀。
是……
“阿邦……”她喊了一声,那人没有回答。
过了会儿,有人把她甩在肩上,扛进了屋。
洛桐被摇晃了两下,半睁开眼睛。那天的被阿邦倒挂在肩头的情形又回来了。
眼中的世界颠倒了过来。
倒过来的茶几、沙发、桌腿、凳脚、绿植都漂浮起来了,屋顶的大吊灯长在了地上,四根罗马柱支起的床倒扣在天花板上,深蓝色的床单像夜空的颜色那么深。
有一双手在墨蓝色的天空里挥了挥,就像船驶进了深夜的大海。
平静的海浪突然翻滚起来,洛桐滚进了床单,她抓起被子,蒙到头上,睡死了过去……
呜~又要断片了……
明天醒来,她会在哪里?会不会还在中国,那个关于异国的奇遇,只是一场绮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