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颠簸中行进,阿邦的声音隐隐传入洛桐的耳中:“洛小姐,醒醒。”
洛桐转了转脖子,觉得像是有只蚂蟥在吸她脖子后面,吸她的血和脑髓,她扶着脑袋,觉得有些恶心。
洛桐努力地集中精神。
“我怎么睡着了?”洛桐看看车厢后座,这是一部轿车的后座,她回想起最后的记忆,是停留在打车那段。
所以,他们现在是在去寻找齐寓的途中?
可这么紧急的时候,她怎么竟睡着了?
车窗贴着很深的膜,根本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也不知这车开了多久。
洛桐隐隐觉得他们应该已经去过某些地方找过了。
“阿邦?我们这是去哪里?”洛桐迷茫地看着阿邦。
她还记得上车前她耐心地劝说阿邦不要着急,一定能找到老板的。
现在她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
“对不起,阿邦,让你一个人担心了。”
“……老板……找到了。”阿邦突然说。
“找到了?”洛桐一个激灵,揪住了阿邦的胳膊。
阿邦难受地看着洛桐。
——他的表情怎么这样?
他的声音听上去不像是高兴。
他的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难道……
电视里的画面突然跃入洛桐的脑海,洛桐着急起来,拼命摇晃着阿邦:“老板在哪里?他到底怎么了?你说呀!”
话音未落,却已勾得阿邦眼泪又滚落下来。
“你别哭啊,快说,老板到底怎么了?”洛桐觉得心脏都快跳出胸口了,齐寓怎么了,她连想都不敢想,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该如何自处。
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是不是阮飒对他做了什么!”洛桐的心揪紧了。
“洛小姐,你不要怪我,是我把你骗来这里的。”阿邦抽抽嗒嗒地说,“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才把你绑来中国。”
“什么!你说……”洛桐迷糊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阿邦,“你到底在说什么?”
迷茫、混乱、焦灼,各种情绪占满了洛桐的脑海。
“因为,老板在云南出了车祸。”阿邦哭着说,“他现在很危险,我接到电话的时候,真的很害怕。”
“他出车祸了?现在呢?人还在抢救?!”洛桐觉得头疼欲裂,她实在难以想象一直这么健康的人突然躺在加护病房的样子。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没让老板见到你最后一面,他做鬼也不会放过我,所以我才出此下策。”阿邦痛苦地看着洛桐,随后他哭得更急了。
“你别说,别说这些了!”洛桐捂着耳朵,觉得再多听一个字,她都会崩溃。
如果,如果齐寓有什么事,她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清了。
“你快开车啊!”洛桐哭着嚷着对司机吼道。
开车的二把手脑门一头汗:这刚才还脆弱的大小姐,怎么一下子爆发出这么惊人的能量。
“齐寓不会有事,齐寓不会有事。”洛桐又朝着哭哭啼啼的阿邦吼了一声,“你别哭了!”
阿邦被洛桐的一吼,哭声刹那刹住了车。
咔~!车子刹停在医院门口。
洛桐一把推开车门。
阿邦反向拉住了她:“洛小姐,这是云南,你可别逃啊。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托人把我们送过境的。”
洛桐红着眼瞪了阿邦一眼:“你当我是什么人了!齐寓还躺在病床上,我怎么会放下他不管!”
说罢,洛桐埋头冲进门诊大楼。
阿邦还在车上,他心里舒了口气:洛小姐还是在乎老板的。
二把手看了这一幕,心里也有些唏嘘,人的应激反应最真实了。
他回头看了阿邦一眼,阿邦抹了抹眼泪,沉声说:“回去知道该怎么和裴青云说了吧。”
二把手撇撇嘴,朝阿邦摆摆手:“自己多保重。”
车子一溜烟开走了。
阿邦匆匆赶到病房的时候,正看到洛桐涕泪纵横地抱着齐寓的身体哭得稀里哗啦。
病床上的齐寓也真是惨。
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左边胳膊还打着石膏,用纱布挂在脖子上。
左面小腿也绑着石膏,悬在吊架上。
病床上的齐寓气若游丝地摸了摸洛桐的后背,她哭得满身的汗,脸也涨的通红。
齐寓气若游丝地说:“你终于来了,我……以为等不到你了。”
闻言,洛桐哭得更凶了。
“你为什么要做傻事啊?”洛桐哽咽着嗓子,语气不是埋怨而是心疼。
她的心快疼死了。
如果她知道齐寓会丢了国企,如果她知道阮飒会用一切手段夺去他最在意的家族企业,她又怎么会狠心说分手。
她还……她曾天真的以为阮飒只要得到了他,就会放过齐寓了。
她突然明白了,那天齐寓对她说的话。
——拿了护照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回国?为什么又回到阮飒身边?
一切的一切的错,都在她啊。
洛桐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落下来。
齐寓痛苦的皱眉,他很艰难地抬起手勾去洛桐脸上的发丝,他看到洛桐脸上的擦伤,难过的说:“洛桐,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吗?”
洛桐闭着眼睛摇摇头,她哭得话也说不出了。
“洛桐。”齐寓温柔的唤了一声。
洛桐迷蒙着泪眼看着齐寓。
“你答应我一件事。”
洛桐哽着嗓子,用力抿着嘴唇,才不让眼泪落下。
“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上次拍卖失败的那天,你怎么就走了,我找了你好久,今天你终于回来了。”齐寓苦笑着看看阿邦,“阿邦,你说我是不是塞翁失马?”
洛桐吸着鼻子:“齐寓,你别说傻话了。我不走。”
洛桐心头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紧握住齐寓的手:“拍卖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齐寓拍了拍她的手背:“什么两个月?是两天。我找了你整整两天,人没找到,自己却出了车祸。我被卡在车里的时候,我想,如果人有回光返照,就让我在走马灯的时候再见见你。”
洛桐鼻酸极了,她的泪水汹涌决堤,她抱住齐寓,艰难地说:“齐寓你不会死。你会活下去。”
阿邦想起两天前齐寓被送进医院时的惨状,他也哭成了一个泪人。
这世上有谁会在布局的时候,把自己也当作炮灰去献祭的?
除了他的老板,这世上再无第二人。
齐寓抬手一遍遍抚摸着洛桐的秀发,胸腔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洛桐啊,洛桐,你可曾知道我对你的用情至深。
这一次,你可否信我一次,别再轻易地离开我。